妙影看着他那副吓破了胆的模样,原本带着些许考较意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从来不觉得话本里批判的二十岁与四十岁的年龄差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也不认为自己的四千多岁的年龄与眼前这个少年十六岁的年龄的差距有什么问题,但这个夏家的小辈没有给她任何的新鲜感。
妙影松开了手指,任由他的头颅垂下。
“无趣。”
她转身走回矮几旁,端起茶杯,将里面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她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夏云安一眼,径直走向了通往船舱的门。
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她的声音才再次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跟上。”
夏云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跟了进去。
华丽的船舱之内,巨大的夜明珠散着柔和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由龙涎香和沉水香混合而成的,奇异的香气。
妙影褪去了身上那件繁复的朝服与盔甲,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紫色丝绸寝衣,斜躺在软榻之上。
夏云安跪坐在榻边的地毯上,用一把由象牙制成的梳子,为她梳理着那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银白色长。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慎之又慎地服侍着妙影。
忽然,软榻上的妙影,身体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她紧咬的齿缝间溢出。
夏云安梳理长的动作猛地停住,他紧张地看着妙影,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
“殿…殿下?”
妙影没有回答他,她只是用一只手,紧紧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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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苍白。
一股庞大而又混乱的魔法能量,在她体内不受控制地奔涌着。
那是四百多年前,长垣崩毁之时,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所留下的法术反噬的余波,两百多年前的二次地震带来的长垣崩毁更是让伤势变得无法收拾了。
这股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数百年来一直潜伏在她的身体深处,不断地侵蚀着她的神力和生命。
每一次当她试图动用更深层次的力量时,这股旧伤便会复,带给她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苏醒之后,虽然轻易地击退了北方的混沌叛军,却没有深追,击溃了皓月林的绿皮大军,却没有进去围剿,如今她也没有直接选择最快度南下,亲自动手彻底碾碎盘踞在南方的夏海峰。
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高强度的战斗了。
她需要时间来恢复,需要时间来平息体内那股狂暴的能量,按照原本的计算来说,应该还要大约两三百年的时间才能恢复。
但眼下的震旦,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她了。
北方的长垣虽然暂时稳固,但混沌的威胁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西方的绿皮虽然被打散,但根据上古时期的情报,只要那些绿皮还在山林里,它们迟早会卷土重来。
而帝国之内,因为那场由奸奇所主导的阴谋而引的政治动荡,更是将整个夏家皇朝的统治根基,都动摇了。
龙帝重伤未愈,伤远比她重得多,无法出面主持大局。
其他的兄弟姐妹们,要么身子骨不如她,要么……
妙影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数千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
南皋之外的平原上,她最敬爱的大姐,魂龙诗阎摩,在奸奇那恶毒的诡计之下,将屠刀挥向了自己忠诚的部下。
当她从那可怕的幻术之中清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而自己,当时镇守南皋的自己,在看到一支恶魔大军冲向长垣时,也毫不犹豫地,动了攻击。
她至今还记得,当那致命的雷暴,撕裂长空,击中恶魔统帅的身体时,对方眼中那由震惊、痛苦、悲伤、以及最后解脱所混合而成的复杂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