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鹰猛地低下头:“末将遵命!”
孙仲景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再说什麽,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悻悻地拱手告退。
卧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声音。
萧承渊仿佛耗尽了力气,身体微微後靠,闭了闭眼,额角的冷汗更多了。
苏半夏走到床边,沉默地打开药箱,取出玉髓金针。
她没有看萧承渊,只是低声道:“王爷,请躺好。该施针了。”
萧承渊睁开眼,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唇线,知道方才的维护并未完全平息她心中的委屈和怒火。
他依言缓缓躺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安抚:“……有劳了。”
冰冷的玉髓针尖刺破皮肤,精准地刺入xue位。
苏半夏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带着独特的韵律。
但这一次,萧承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指尖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下针的力道也比平时重了那麽一丝丝。
她在生气。
为他挡下了质疑和污蔑而生气?
还是为那句将她置于风口浪尖的“命脉”而生气?
萧承渊的目光落在她专注而紧绷的侧脸上。
火光跳跃,勾勒出她小巧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带着一种倔强的丶不服输的美。
他看着她因施针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一种奇异的丶温热的悸动,再次悄然划过他冰冷沉寂的心湖。
施针结束。
苏半夏默默收拾好金针,起身欲走。
“苏半夏。”
萧承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後响起。
苏半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方才……”
萧承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孙老之言,不必放在心上。本王……信你。”
苏半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抱着药箱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片刻後,她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快步离开了卧房。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笼罩着镇北城。
凛冽的寒风在巨石垒砌的城墙和高耸的塔楼间穿梭,发出凄厉的呜咽,如同万千冤魂在哭嚎。
王府内院,除了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一片死寂。
苏半夏躺在偏厢冰冷的石床上,辗转反侧。
白日的纷扰丶孙仲景的质疑丶萧承渊那句沉甸甸的“命脉”和最後那句“信你”,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盘旋。
丹田处金针渡厄留下的隐痛,在寒冷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裹紧了身上厚实的棉被,却依旧觉得寒意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朦胧,即将陷入浅眠之际——
“咻——!”
一道极其轻微丶却尖锐刺耳的破空锐响,如同毒蛇吐信,瞬间撕裂了夜的死寂!
紧接着,“噗”的一声闷响!一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短小弩箭,如同来自地狱的獠牙,穿透了偏厢那扇不算厚实的木窗窗纸,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射向苏半夏躺在床上的身影!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苏半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