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府还有要事,今日怕是让不得宁郎了,还请快挪出一道吧。”
侍卫闻言赧然一笑,又作揖:“抱歉时大人,我方才可能太小声了,没让大人听明白。”
“郎君今日请了贵客,劳烦大人让让路。”
“让一让让一让!”
蜿蜒曲折的卵石路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着实是大了些,惊得门外林间憩着的鸟三三两两飞了起来。
时茝不由得瞥了时漱雪一眼。
时漱雪不免抱赧:“大概有什麽急事吧,抱歉?”
时茝摇摇头。
“娘子!”小杏很快找到院子,一手屈起後用力叩了几下,“外面有人来报,西市的铺子要被砸了!”
时漱雪恰当地一惊:“什麽?”
“就是先夫人的商铺,铺里夥计管不来了去找主君,可是主君上朝去了还未回来,他就找到我们院子里来了。”
时茝一手执着书脊端坐在交椅上,不甚留心地听着门外的喧嚣。忽的四下一静,他察觉不对擡眼望去。
“我?”
再怎麽说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时繁祚进不得也不愿退,一时被架在西子纺中的路道中间。
“什麽贵客连平京内的道路制宜都可以不顾?”
“这个不劳大人挂心。”
时繁祚有些踌躇了,听帘外那侍卫信誓旦旦的声音,怕是真有什麽脸面大的贵客。
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妥协:“罢了,既是宁郎有贵客作访,我便让了路也无妨。”
门外御者闻声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熟稔地一手紧住缰绳,前头的大马应声而动。
前头宁府的马车也窸窸窣窣地动起来,两辆棕黑的大马拖着华贵的车厢并行,悠悠向前踱着,一步一步跟紧在时大人渺小的身影之後。
马车在人流繁杂密集的西市上是跑不快的,愈走进去就愈得慢下来,仔细着看人。
好在御者的经验丰富,磨出厚茧的手稳稳握住缰绳,几人一时也走得稳健从容。
车里只是时茝和院里侍弄花草的那个小厮,时漱雪身子弱走得慢,也坐不得过急的马车。
车轮滚动时碾过沙砾的路面会发出细碎的磨压声,在人声喧嚣中逐渐听不真切。
只是越来越慢了。
“郎君,前头好像吵起来了,我们可能过不去。”门外御者高喊着。
“好。”时茝应他,示意小厮跟着自己下去。
果真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时茝本还思量着万一错过了地方怎麽办,现在一看这个西市里最热闹的地方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有雕梁画栋的浮华建筑虚浮着占去西市的半边天,门口用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写着玉翠楼。
看着就像个玩乐的热闹地方现下反倒冷清,有小厮在门外热情地往来招揽路人,大多也只回他一个眼神便又转过头去。
万人空巷,人流像老树的年轮一样圈圈围着,後面来的伸着脖子踮脚看,不时挤得前面的人回头来瞪。
“诶大叔,怎麽了这是?”小厮福至心灵,拍了拍一旁踮得最高的大叔问他。
“有人惹事啊,”大叔回头看他一眼,“去年定的货现在才来拿,哪有吃的能放这麽久的?早就发霉了扔了。”
“那怎麽就吵起来了?”
“那商人要来拿货呗,”大叔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这都坏了有什麽好要的,偏偏那人就是要,吵大半天了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