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忠将东西仔细包好,郑重其事地交给他,“你快走吧。对了,你速去告知丽云堂,这些日子切勿再来,公主那边也不要走动。”
周时雍将油纸包塞在怀里,告辞离去。
到了丽云堂,吴慎依旧守在外面。周时雍轻轻跃过院墙,站在庭院里吹了一声竹哨。
此时已是深夜,云娘早早熄灯入睡,幸好檀汐的房间还亮着灯。
她听见竹哨打开房门,见到一身夜行衣,深夜出现的周时雍,微微一怔。
“出了什麽事?”她敏锐的先发问,直觉有要紧事发生。
周时雍言简意赅道:“宇文公那边出了事,你们近日不可再去宇文府。公主那边最好也不要走动。”
檀汐下意识问:“北戎发现了他的身份?”
周时雍点头,将密信之事告知了檀汐。
檀汐震惊之馀,忙问:“你可有办法替宇文公开脱?”
周时雍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叛臣和降臣永远不会真正取得北戎的信任。即便我替完颜冽挡了一剑,也并不能确保他对我不抱有疑心。宇文公出了这样的事,只会越发会勾起他们对汉臣的防备和猜疑。明面上,我只能公事公办,绝不能替他开脱,否则连我都要被怀疑。”
他现在身负重任,宇文忠把孤雁和首丘都交给了他。他只有先自保,才有可能保住宇文忠。
檀汐急忙道:“能否让宇文公连夜出城,离开上京。”
“眼下他只是被怀疑,若是连夜潜逃,便坐实了他就是间谍,而且我也会被牵连,完颜冽一定猜测是我通风报信。”
“那怎麽办?”
周时雍道:“现在只有两个办法可以洗清宇文公的嫌疑。一是,找出写这份密信的人。二是,汉臣的家眷里根本没有间谍。”
“第一件事十分棘手。因为只有郎主知道这封信的来处。我无从得知密信来源,也就无法查出真正写信之人。第二个办法,只能等汉臣们的家眷到了上京,才能知道是否可行。”
而周时雍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万一那些家眷里,当真混有间谍,那宇文忠就百口莫辩,难以脱身了。
檀汐吃惊道:“陛下当真把汉臣们的家眷送到上京来?那公主之女呢?”
“完颜冽没有提到徐娘子,只说汉臣们的家眷不日即将抵达上京。”
檀汐气道:“陛下为何要把孤雁的家眷送来?”
周时雍道:“在上京为官的汉臣有十几位,只有少数几人做了孤雁。有些人是真的降了北戎。如果陛下只送了其他人的家眷,单单留下孤雁的家眷,郎主必定疑心。”
檀汐嗤了一声,“陛下若真心愿意保护孤雁的家人,索性把所有汉臣的家眷全都留在大昭,不必听从郎主的指令。他堂堂大昭天子,为何要对郎主言听计从?”
周时雍默然不语,他何尝没有在心里腹诽过。送孤雁的家眷来上京,无异于送了一批人质。
檀汐冷笑,“我还以为这位新皇会比李徽好一些,原来都是一路货色。”
“郦娘子何出此言?”
檀汐冷冷道:“周大人想必也认识太原副都总管,建武军节度使檀冲吧。”
周时雍心里一沉,“自然认识。”
“檀家满门忠烈,为了大昭血战而死。汴京城破时,完颜冽让李徽交出檀冲的妻女,他二话不说就把人交了出去。李徽做过的事情,如今李隆也原封不动的照搬,将孤雁的家人拱手献给北戎。不愧是一家人。”
檀汐声冷如冰,“周大人,我劝你清醒一些。你为了大昭,卧薪尝胆,刀尖舔血,或许有一天,就被你的陛下给卖了。
周时雍垂眸不语,暗夜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一种无声无息的冷,渗入骨缝。
他默然片刻,突然擡眸看向檀汐,目光灼灼,“郦娘子可知檀将军妻女的下落?”
檀汐道:“不知。”
周时雍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谢郦娘子提醒,周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