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吃蒸槐花吗?”檀汐看着水井旁一颗尚未吐绿的枯树,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不等周时雍作答,她自顾自道:“我杀了完颜冽就回鹿山,还能赶上今年的槐花。我师父做的蒸槐花很好吃的。”说完,她擡步上了台阶,推开卧房的门。
她的确醉了。周时雍站在庭院里,静静望着那棵枯树的影子,直到听见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方才悄然离去。
檀汐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口渴难耐地苏醒过来。
云娘还未起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院中井旁,解开绳子正准备打水烧茶,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檀汐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手里绳子一松,周时雍及时抓住水桶,低声道:“是我。”
昨夜她酒醉躺倒就睡,也没盥洗,此刻必定是蓬头垢面,檀汐不禁有些尴尬。幸好,此刻天还未亮,晨光微薄无法视物,他肯定瞧不清她的仪容,自然也瞧不见她脸上的红晕。
她清了清嗓子,“大人这麽早来有何吩咐?”
“完颜铎酒量不浅,他昨夜喝了几杯酒就莫名其妙醉倒,我担心他今日醒酒之後,会对你産生疑心,前来问罪滋事。这包药粉,你服下之後,让云娘去附近的医馆请大夫过来,就说你昨夜饮酒之後昏睡不醒,浑身起红疹,给大夫你开几幅药。”
周时雍递给她一包药粉,“万一完颜铎来丽云堂寻衅问罪,就不会疑心到你,只会怀疑昨夜的酒有问题。”
“这药粉服下後会昏睡不醒起红疹?”
周时雍道:“这药粉对身体无碍,只是会让皮肤起一些红疹,声称昏睡不醒只是为了迷惑完颜铎,不然如何解释他喝了酒便醉过去,你却安然无恙地离开。”
檀汐迟疑道:“我昨夜已经向他挑明了,他应当不会再来纠缠吧?”
周时雍沉声道:“你定了亲和他被人下药,这是两回事,他不会混为一团。还是小心点好。”
檀汐心里不以为然,但也没有拒绝,等云娘醒了之後,便让她去医馆请来一位大夫来。
等到午後,果然如周时雍所料,完颜铎带着几个侍从神色不善地来到丽云堂。
云娘去过数次北天王府,早就知道这位嚣张跋扈的世子是个不好惹的霸王,心里暗暗庆幸周时雍提前做了安排。
完颜铎倨傲地扫了一眼店里,冷着脸道:“郦浮生呢?”
他醒酒之後问过侍从,听说郦浮生很快离开了芙蓉楼,且看上去并无醉意,便觉得奇怪。
他酒量不错,虽然昨日在碰见郦浮生之前已经喝过一场,但也不至于第二场只喝了几杯便醉倒。可那包厢里的酒并不是郦浮生带来的,也不曾见她对酒动过手脚,思来想去,找不到原因,便借故来了一趟丽云堂。
云娘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行礼,“世子万安,我妹妹今日身体不适,在後院休息。”
“身体不适?”完颜铎微微一怔,皱起眉道:“她昨日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何来不适?
云娘恭恭敬敬道:“回世子,昨夜我妹妹也不知是在何处吃了酒,回到家里便昏睡不醒,身上还起了疹子。天不亮我就赶紧去请了大夫来,给她灌了一副汤药,当下还在昏睡。”
完颜铎道:“带我去看看。”
云娘为难道:“这,这恐怕不大方便。我妹妹是未出阁的娘子,闺房不便进外男,还请世子见谅。”
“少废话。”完颜铎冷冷一挥手,厉声道:“带路。”
云娘无奈,只好领着完颜铎进了後院,边走边故意提高音量道:“我妹妹今日身体抱恙,眼下正昏睡不醒,世子若是找她有事,不妨改日再来。”
檀汐正闷在房里看书,听见云娘的话,急忙上床盖上被子。
她早上还觉得周时雍有点小题大做,过于谨慎,万万没想到,完颜铎不仅来了丽云堂,还要亲眼看一看她。
完颜铎长驱直入,径直走到檀汐房里,只见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果然如云娘所说,起了不少红疹。
他回头看向云娘,“大夫怎麽说?”
云娘低声道:“推测她昨夜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喝两幅药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完颜铎非要踏进檀汐卧房,一来是怀疑檀汐和云娘骗他,要眼见为实,二来存着几分下流不堪的念头,想看一副旖旎香艳的美人酣睡图,结果美人不仅穿的严严实实,盖着棉被,脸上当真长了不少红疹,十分可怖。
他本是好色之徒,纠缠檀汐,不过是贪恋美色,如今见她一脸红疹,再想到她已和周时雍定了亲,心里的那些念头也就打消了,对昨夜莫名酒醉之事也释下了怀疑。
云娘送走瘟神,转头回来,便把周时雍夸了一遍,“幸亏周大人思虑周全,未雨绸缪,不然还不知道要如何应付这混账东西。”
檀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口气道:“我怎麽没想到这一招呢。”
“什麽招?”
“扮丑啊。”如此一来,也就用不着预备一门假亲事来应付完颜铎了。
她和周时雍的这份假婚约,总给她一种重续前缘之感,一想起来,心里便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