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老太太病逝,符劲亲自去月城接符叙,符叙关了院子门死活不出去,和符劲僵持了三天。
最後哄着骗着扎了针镇定剂,符老爷子和符钟给人戴手铐强制送上的飞机。
A市里人生地不熟,符劲有妻子,有女儿,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符叙被接回来,只是这个家庭里的多馀者,不如守着外婆的院子。
符劲在餐桌上无意提起,说:“你外婆的院子有什麽好守的?三间瓦房,空调也是旧的,再放两年都不能用了……”
赵栀拿眼睛瞪过去,符劲讪讪停下。
重新找了个话题:“你原来月城那个私立学校挺好,听校长说你拿了很多奖,能直接保送海大。但月城到底比不得A市,咱们这边条件最好的高中,小晚也在那里读小学,过两天,我让你杨叔叔给你把手续办了……”
“饱了。”符叙打断符劲的话,放下筷子,钻回房间。
“……这孩子。”赵栀也放下筷子,要去劝,被符劲沉着脸拦住。
“什麽臭脾气,早该磨磨,别管他。”
符叙在房间里静坐了四个小时,等夜深,他吊了床单从房间窗户爬到楼下,连夜转出租回月城老家。
第二天早上赵栀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给符劲说,符劲简直被气炸。
符叙这回守院子的时间长了点,五个工作日。
符劲没辙,和他谈条件,问他到底要什麽,符叙在吃泡面,吸完最後一口,说:“我如果下次继续跑回来,你还会再把我接走吗?”
很无厘头的话,像这个年纪小孩惯用的耍脾气的话。
但符劲突然听明白了,他这是憋着心里的气,在考验他。
他是在向他宣战——你一定会抛弃我。我不是什麽乖小孩,我不懂事,我叛逆丶坏,你可以不要我。
外婆抛弃了我,把我推向另一个人,这个人不会爱我,他只是想要一个成绩优异的丶懂事的乖小孩,或者,他只是因为愧疚。
所以他想向外婆证明,她说的是错的,她的选择是错的。
他不接受这样的离别,不接受这样的抛弃。
“我可以陪你在这待几天,之後,你跟我回A市,我留人在这儿看老宅子。”符劲说,“你要把这里任何东西带回A市,都可以。房子除外。”
符叙哼了声。
五天後,他到底还是乖乖跟符劲回了A市。行李只带了兰禾老太太生前送给他的一条吊坠。
符劲没有抛下符叙,但他也没有明确说不会抛下他。
“大人们都很擅长规避风险,还有,抛弃孩子。”符叙曾这样对酒鲤说。
满身伤痕的少年坐在台阶上,在她问他饿不饿後,终于肯服软,向她倾诉。
酒鲤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什麽好听点的话宽慰他。
她想起大雪纷飞的某日,她也是如此,蹲在小屋後墙,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全世界很大,但它是容纳别人的,它没有空间容纳小孩。
酒鲤眨巴了下眼睛。
酒大小姐向来颇具强行动力,她俯身,抱了抱他,旋即松开:“吃饭!我又不会抛弃你。记得有家馄饨符深说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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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放学的时候,符深来三班门口找酒鲤。
他身後跟着一帮男生女生,符深说今天刚问他哥要了零花钱,要请大家去电竞城嗨玩,问酒鲤要不要一起。
酒鲤问符叙呢,符深说:“他申请住校了,晚上不回家。你不知道?”
符叙住校,符深都知道,但她不知道。
而且昨天,还有大前天,小孩明明跟她一块出校门,就走的回家那条路。
酒鲤瞬间没了一起去玩的兴致。
“不想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