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下地
◎我就说你小看我,你还不承认◎
吃完饭,天黑下来,何维淑问:“妈,咱家还有多少地没收?”
“还有三亩,总共就四亩来地,我今天就收掉一亩,都跟你说不用回来,你还回来。”杨桂英边洗碗边啰嗦她。
何维淑只当没听见,继续问:“那晚上是不是得去地里守着?”
“对,咱家今年跟你二娘家共用一个麦场,她家在麦场守着的时候也帮咱一块儿看着,咱只要去地里看着就行,我待会儿就带着大黄过去。”
一般收完的麦子会堆放在麦场上,麦场就是找一块空地用石磙碾压夯实平整,後续麦子的摊晒丶打麦丶扬场就都在这进行。
这时候农村有地的都得交公粮,就是自己家里不吃,也得把公粮交上,还得捡好的交,不好的想交都交不上去。
收成好,一亩地能有个二百来斤,公粮得交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各家剩下的也就不多,有那不要脸的人家真能干出偷别人家麦子的事,大晚上不去看着,被偷了都找不着是谁,後续没粮交公粮,去花钱买也得补上。
所以在农村,粮食丶田地是极为重要的,就算一个村里都沾点亲带点故,也没少因为地里的事儿吵架,每次不是你多用了我的水,就是我多占了你的地,因为这类事每每都吵得不可开胶,而吵架就讲究一个人多势衆,哪怕没理也能壮三分,杨桂英在这事上就没少受气。
崔承安一听还要去地里看着,忙自荐道:“我去吧,我受过不少野外训练,也比较警觉,肯定能守好麦子,不让人来偷。”
要说晚上在地里守着,的确是男人比较占优势,大男人不怕被骚扰,体力上也要强一点,真碰上小偷,吼两嗓子能把人吓破胆。
但崔承安毕竟还算是客,杨桂英就没答应:“你们今天才回来,晚上还是我去守着吧,你晚上好好睡一觉,阿姨还等着你明天帮我割地哩。”
崔承安还想再说,杨桂英道:“你要是真想看着,明天晚上再让你去。”
话说到这,崔承安再继续说,只好听话答应下来。
何维淑:“那妈,我现在给你烧水,你洗完澡再去,正好我跟他先把床丶被子啥的搬过去。”
“行。”
水烧好,杨桂英在屋里擦洗,崔承安搬着小床跟在何维淑後面往地里走。
星子漫天闪烁,漫无边际地笼罩住大地,何维淑抱着被子走在田垄上,停了两步,等崔承安跟上来後,和他并肩走着。
“农村是不是跟县城里很不一样?你感觉还习惯吗?”何维淑笑着问。
“是不一样,不过很舒服,让人觉得心里很宁静,我很喜欢。”
崔承安点头,又深吸了一口空气,没有建筑遮挡,从无边麦田盈过来的空气不像城里那般燥热,是沉静是清凉的,他们走在田边,隔几亩地就能碰见来守地的,有的就一个人来看着,有的床边还围着一两个贪玩的小孩,撒泼的小狗也跟着疯跑,笑闹声不绝于耳,给本应该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热闹。
何维淑有些诧异他的回答,但不过一瞬又莞尔笑起来。
崔承安哪能不知道她想的什麽,斜她一眼,哼一声:“我就说你小看我,你还不承认,农村怎麽了,谁不是从广大农村里走出来的?就算我是在城里长大,但我爷爷奶奶都是地道的农村人,我爸也是地道的农村小夥,只是後来参军退伍被分配到的县城,所以我也是农村人,你别老觉得我是城里人,会对农村处处不适应。”
“你还挺能说会道,我就是笑了一下,又没说什麽,你这就长篇大论的等着我了。”到了地方,何维淑示意他把小床放下後,就把被子铺到小床上,拽的整整齐齐,再撑蚊帐,地里的蚊虫数不胜数,不挂蚊帐没法睡人。
崔承安边帮着支支架,方便她操作,边道:“你没这样说,但你这样想了,你那声笑就是证据。”
“那坏了,看来我以後连笑都不好笑了,我一笑,你不定就在心里琢磨我在想什麽,是不是又在小看你了。”何维淑边说边努力将嘴角下垂,一副正经样子。
崔承安笑眼瞧着她,又哼一声:“你还说我能说会道呢,我看你才是巧舌如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