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定要回侯府的。
昭昭忍不住落下泪,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底气,像条落难的猫狗。
“宋砚雪……你到底想怎麽样?”
身下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眼眶微红,晶莹的泪珠挂满腮边,甚是可怜,宋砚雪心尖一颤,细细擦去她眼角湿润,徐徐道:
“男女之事不过情。欲二字,我本无意沾染,是你动摇我心性,此间因果理当由你承受。情与欲我只取後者,你想清楚利害关系,若心甘情愿,便来找我。”
他从她身上起来,下了床往外走,身形高大伟岸。
昭昭扑出去拉住他的衣袖,抽泣道:“期限呢?总不可能叫我一辈子都与你牵扯,你别太过分!”
宋砚雪拂开她的手,认真思量一阵,很快下了决定。
“那便定在世子归来之时,这期间我庇佑你,你教我男女欢爱,事後尘归尘丶路归路,互不打扰。”
门砰的一声关上。
昭昭摊倒在床,半晌没回过神,狂跳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推移趋于正常,室内针落可闻。
一声洪亮的鸡鸣拉开晨光,穿花巷子开始响起洗漱的窸窣声。
巷头那家杀猪匠手起刀落,一扇排骨利落地切成若干根,豆瓣和蒜苗混合新鲜猪肉炒在一起,浓酱热油,肥瘦相间,缭缭的香味传遍整条巷子,顺着窗缝一路延伸至屋内。
昭昭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肚子却咕咕地叫。
这个时辰她该起床为宋家衆人做早饭,但是她现在没心情做这些。她人都快被宋砚雪占了,难不成还要为他家当牛做马?
谁爱做谁做去吧。
昭昭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把身子蜷成一团,任由自己短暂逃避外边的一切。
这时有人笃笃敲门,是秀儿的声音。
“昭昭,你还难受吗?郎君去医馆请大夫了,让我做了白米粥,你先垫垫肚子,待会好喝药。”
“我不饿。”昭昭闷声道,“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
“那我进来把粥放下,你饿了吃。”
秀儿端着盘子,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床上一团鼓起,铺的是她亲手洗的被褥,郎君不惯用的那套,秀儿忽略那点酸涩,想伸手进去试试体温。
倾身时,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馨香。
她动作蓦地顿住。
这股幽幽的香味她再熟悉不过,是老爷还在时自己调制的香,夫人嫌这香太冷,几乎不用。
郎君却独爱此香。
昨夜郎君告知昭昭不见後再没现过身,是她和夫人整夜陪在昭昭身边。清晨郎君教昭昭写字或许沾上些许,但她亲自替昭昭换了新衣裳。
无论怎麽样,都没机会沾上才是。
秀儿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除非她们走後郎君来过。
不会的。
她安慰自己兴许是被单没有洗干净,香气是以往残留在上面的。郎君是懂礼知己节的君子,极其有分寸感,怎麽可能夜闯女子居所?
秀儿手掌停在空中,犹疑着要不要伸进去,昭昭察觉到有人靠近,撩起被子从里面钻出来。
拱成小山的被子露出一道缝隙,浓密到近乎窒息的馥郁香气扑鼻而来,秀儿如遭雷劈,另一只端陶碗的手脱力垂下,室内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秀儿惊醒,下意识蹲身去捡,却被扎伤手指,她不知疼一样胡乱将碎片揽成一团,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拿稳,我马上去重新盛一碗,娘子等我。”
“秀儿,你的手流血了。别捡,我去拿抹布。”
昭昭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名有几分心虚,疑心她是否看出端倪。
只是她刚准备下床,秀儿已经一股脑跑出去,眨眼间消失在门口,像是见了鬼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看着满地的米汤,无奈摇了摇头。
这叫什麽事!
都是宋砚雪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