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雪站在净房门口,视线落到开了一半的门缝上。
自中午无意间听到昭昭和秀儿的谈话後,他一下午都心神不宁,方才沐浴时,水都放好才想起忘了带换洗衣物,又匆匆回房拿。
出于谨慎考虑,他拉响门前的铃铛,几声清脆的叮咚声後,里边无人应答。
宋砚雪缓缓推门往里走,脑子里绷着根弦,地上偶尔的水痕让他的步子变得犹疑。
再转过一个屏风就是浴桶,某种直觉令他停下脚步,试探道:“昭昭娘子,你在里面吗?”
出来前他才与母亲说过话,知道她和秀儿已经歇下,断不可能出现在此处。而隔壁的房间从很久以前就黑着,如果屏风之後有人……那麽只能是她。
万幸的是依然无人应,宋砚雪吐出口气,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谨慎了。
她那麽机灵,怎麽会走错呢。
然而当转过屏风,走到浴桶前,看清里面的情形时,他脑子的那根弦猝然断开,有很长的时间意识都是空白的。
女子乖顺地蜷缩在里边,面带红晕,睫毛长而翘,水面刚好没过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轻薄的里衣紧贴肌肤,严丝合缝地勾勒出身体曲线,即使隔了层衣料,其下的粉白却呼之欲出,山峦连绵,有沟壑纵横。
宋砚雪以最快的速度闭上眼,然後背过身去,脑海里却不断浮现那一幕画面,身上渐渐开始发烫。
他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待耳根的热度消散,才迈步回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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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惠刚睡着不久就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闹醒,她披上外裳,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视线里涌入一个高挑的身影。
是宋砚雪。
她儿子那张历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类似焦急的神色,白皙如雪的面颊隐隐有未褪完的浅红,眼神也不像往常清亮磊落,怎麽看怎麽奇怪,像是做了什麽亏心事。
她暗自打量他,不满道:“这大晚上的,有什麽事不能明天说,非要把你娘吵醒?”
“昭昭娘子的房门一直开着,我担心出事,娘进去看看吧。”
张灵惠一听就慌了,立刻点了火折子,带着秀儿去昭昭房间查看,刚进门就差点被凳子绊倒,放眼望去地上一片狼藉。
张灵惠深吸一口气,抓紧秀儿的手往里去,床榻上空空如也,只有边上散落一堆凌乱的衣裳,两人顿时惊叫出声,背心被冷汗打湿。
“夫人,昭昭她不会和李娘子一样,被贼人掳去了吧。。。。。。”秀儿瑟瑟道。
前年春节时,巷子里李家的小女儿因为长得太过貌美,被坏人惦记上,连夜就被掳走,此後再找不回来,报了官也是无用。那户人家怕人议论,没过多久就搬离此地。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巷子里很长一段时间家家户户都闭上门窗,不准女人出门。
张灵惠想到昭昭如花似玉的脸蛋,一阵心悸。她强令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异常严肃:“别胡说,我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还在家里,我们再去厨房看看,说不定是她饿了在做糕点。”
秀儿忍泪点头,扶着她去了厨房,经过净室时,忽然看见左边的门大敞开,里面灯火通明,瞧着像有人。
但那边是郎君沐浴的地方,怎麽会呢?
张灵惠却没想那麽多,她胸腔内燃起希望的火苗,不顾瘸腿,拔腿就往里赶,果不其然看见昭昭睡在浴桶中,一脸的乖巧恬静,不由松了口气。
“好孩子,快醒醒。”
张灵惠推她两下没反应,伸手到她额间,一片滚烫,竟是起了高热。
两人又忙活着把人捞出来,替她擦干身体重新换了身衣裳,拿出常备的草药煎了给她灌下。
一系列事情做完,已经是深夜。
两人眼都不眨地守在她床边,时不时给她擦汗,喂热水。
过了一个时辰,昭昭身上的热意总算褪下来,秀儿和张灵惠肚里大石落地,身心俱疲地回了房。
两人整个晚上担惊受怕,心力消耗过大,一沾枕头就睡过去,睡得十分沉。
夜里雨歇了,月亮钻出云层,洒下浅浅一层银辉,院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只听咯吱一声,有人推开房门,些微的上锁声後,院子里重新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