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材娇小,坐到一起只到他下巴,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粉白面颊上一层薄薄的绒毛,黑如点漆的眸子有流光闪过。
丝丝缕缕的甜香钻入鼻息,宋砚雪背在身後的手紧了紧,低头道:“无有不应。”
“我要住你家。”
“……”
宋砚雪薄唇微张,他想说在下家中逼仄,不比侯府舒适,恐委屈娘子,话出口却是一个干脆的“好”字。
昭昭扬起小脸,笑吟吟地眨了下左眼,俏皮灵动,让人想起山间的茉莉花。
宋砚雪垂下双眼,不再看她。
想到以後要同处一屋檐下,昭昭决定告诉他自己的遭遇:“世子走後,王琬诬陷我下毒,然後以此为由头把我卖到人牙子手里,後来我又被转手到此处,老鸨令我伺候一个穿着贵重的嫖客,我侥幸逃了出来,再然後就遇见了你。”
昨晚门口人的声音宋砚雪再熟悉不过,对她话里的嫖客身份有了八分确定。想到那人的嘴脸,他胸口有瞬间的憋闷。
但是关于王琬突然翻脸,宋砚雪有所怀疑。
从仅有的几次相处来看他不觉得王琬是个做事果决的人,相反她其实有些愚钝。能在如此短的时候做出这一切,显然是事先预谋,极可能有人替她出谋划策,或是恶意教唆。
思及此处,他蓦然想到一个人。
“王二娘子最近是否去过侯府?”
昭昭不知他为何提起王毓芝,如实道:“王二娘子这段日子在府里暂住。”
“原来如此。”宋砚雪擡眼,徐徐道,“真正暗算娘子的人恐怕是她。”
昭昭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不解道:“我和二娘子无冤无仇,她为什麽要对付我?”
说到这,忽然想起王毓芝对卫嘉彦有意……
宋砚雪隐约知道原因,却无法宣之于口。有些事他自己都没发现,却被别人轻易看了出来。
他晦涩道:“只是在下的猜测。”
昭昭嗯了一声,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这两姐妹都不是好东西,她迟早一起算账!
理好衣裳从床上下来,麻利地穿好鞋袜,昭昭明媚一笑:“我们先离开这吧。”想到现在的处境,她支吾道,“我被卖给那老鸨,还得罪了她的客人,怎麽下船好像是个问题……”
宋砚雪正了正凌乱的领口,一撩袍子下床。
“娘子不必担心,在下已有对策。不知娘子的卖身契何在?”
昭昭笃定道:“定然还在世子手里。”
“如此甚好。”他提步往外走,馀光瞥见她亦步亦趋跟上来,“但离开之前,还有件事要处理。”
昭昭跟随他走到门口,呀了一声,指着廊柱後道:“完了,竟忘了还有位娘子……”
繁复的牡丹纹刺绣淡色布帘落在地上,重重叠叠堆砌在角落,中间一块明显的凸起,静悄悄的。
昭昭赶紧跑过去,掀开布帘,瞧见少女双颊红润,呼吸均匀,尚在熟睡中,心中大石落地。
这布帘为了有效遮蔽光照,用的布料十分厚重,阴差阳错成了御寒的被褥。
“到底怎麽回事?”昭昭边替少女松绑,边质问宋砚雪。
起先她还以为是宋砚雪眠花宿柳,有什麽特殊癖好,但他对少女一整夜不闻不问,便打消这个念头。联想到他中药的事,更觉其中有隐情。
宋砚雪似乎无意多说,简单道:“无奈之举。”
此刻少女已经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宋砚雪冷淡的面容,想起昨晚他看向自己时嫌恶的眼神,吓得背心发凉,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不过是想服侍他更衣,连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他捆绑起来粗鲁地扔到一旁,好像她是什麽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芍药脸色苍白,额头起了一层冷汗。
“小娘子勿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昭昭轻拍她的背,声音温柔而体贴。
芍药目光转向她,这位娘子身上穿的是船舫为姑娘特制的衣裳,专为伺候贵客,船上的贵客只有宋景一人,显然是妈妈为他准备的,缘何进了这间屋?
昨晚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哪里不清楚二人发生了什麽。
客人之间互相争抢姑娘在船舫中是常事,芍药稍一思考就明白过来,泫然欲泣道:“昨晚的事我只当不知道,绝不会告诉妈妈和宋景郎君,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
宋砚雪撩袍蹲下身,芍药立刻吓得後退一步,畏畏缩缩躲到昭昭後边。
“只要你守口如瓶,在下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助你重获自由。”
“郎君说的是真的?”
芍药不可置信道。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