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记得第一,不会有人知道第二名姓甚名谁。
“不过师兄,我真的挺後悔的。”望向对面男子清俊的容颜,元常月垂下眼。
岁月待他真是温柔啊,这麽多年过去,经历那麽多变动的他仍旧是如此好看,温柔无言,仿佛是雪後初霁,天空撒下来的第一抹阳光。
一如当年自己历练重伤跌落妖兽骨时,他千里迢迢赶来撕破翻涌厚重的胀气,对她伸出手时的模样。
那样晃眼,那样温暖,那样想让人接近。
记忆停留在那一刻。好像那个时候的他还能离自己更近一些,至少一切如常,没有不可挽回。
元常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叹的气好像比前半辈子加起来叹的气都多。
她说,师兄,我好累啊。
我以为钟蕴走了後我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可是我发现我再也拿不起来剑了,我觉得自己卑劣丶恶心……无论是钟蕴生前还是死後,我就一直活在那阴影之中,永远也逃不开。
“就到此为止吧。”
隔空扔给虞南子一枚冰蓝色的钥匙,“无尽海的渡海口令,海之尽头是金珏所在之地。”
“事情是我做的,我应该为此赎罪。”这时候的元常月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凉,无力的垂在身侧,仿佛筋骨全部被打碎。
笑了笑。这次才应该是真正的再也拿不起来剑了吧。
所有我曾经骄傲的追求的一切,在我自以为是的妒海中迷失方向,于是我和我的本性越离越远,一念之差,万古之恨,再回首时早已经物是人非,没有了回头路。
没想到这次事情这麽顺利,但连乔一点也不开心,尤其是看到虞南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要安慰的话又留在了心口。
有些时候,沉默不去打扰,才能让一个人更好地舔舐伤口。
同样情况的,还有迟星垂。
连乔抓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和冰一样冷,迟星垂朝她摇摇头,说无碍。
等路无尘派人越过无尽海岸将金珏捉拿回乾元剑宗时,梅远山和梅承襄终于都赶了过来。
发生这种事,两个人都被蒙在鼓里,算是最後被通知到的。
这些年金珏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梅远山还以为她是在百丈河驻守边界。
望着沉默的宗主,梅远山低着头,问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就一眼,哪怕是隔在冰牢之外,就让我看一眼也好。
昔日那个暴怒无常的天门峰峰主和峰主之子此时都沉默无声。白花惊和梅承襄自小一块长大,看着跋扈的梅承襄颓败成这个样子,终是于心不忍,拉了拉他的衣角,“承襄哥哥,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因为兹事体大,又因为金珏修为极高恐生事端,路无尘拒绝了天门峰峰主父子探监的请求。梅远山的头低了下去,几乎是祈求的语气,“那阿珏有没有想吃的想要的,我能不能托人带给她?”
素日里养尊处优又被人伺候惯了,冰牢那种苦寒之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梅远山再三请求并且保证自己送进去的东西接受一切检查,他只是想让金珏在死前拥有最後的体面。
卑微的语气让路无尘也于心不忍,他叹了一口气说罢了,我让黑风问问金长老有什麽需要的。
黑风是一条看守冰牢的黑色大蟒。大蟒蛇从冰柱上盘旋而下,最後化成一个黑袍长披风男子,陆无尘将事情说了,黑袍男子点点头,又照着冰柱原路返回。
片刻後他又出现在衆人眼前,梅远山立刻凑上前去问阿珏有没有说她想要吃什麽喝什麽,我现在就去买。
黑袍男子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金珏长老说她想见迟纵深。”
路无尘:“……”
梅远山:“……”
这下连在一旁看好戏的连乔也有点于心不忍了。
嘶,可恨又可怜。
人呢,到底是不能当舔狗,也应该有自己的魄力,而不是依附对方而活。这些年来一事无成的梅远山依靠着金珏的名望在乾元剑宗内作威作福,偏偏自己没那麽争气,而金珏又眼高于顶,压根看不上这位满心是她的好好先生。
瞧吧,这头上的绿帽子都快垂到地上了。
金珏仍旧咬死了说只想见迟纵深一面,把消息传到迟纵深那里时,苍白无力的迟家主脸色又惨白三分,沉默半晌道,“我与她没有什麽好说的,请剑宗依照规矩处置吧。”
也不知道黑风将原话带给金珏时,那位冒名顶替的白月光夫人,又该是什麽心情。
看了无数本人间话本子也演过无数大戏的连乔忽然发现自己想象力十分匮乏。她也想不通金珏对迟纵深到底是什麽意思,从面上看她是一位唯利是图以自我为中心的恶毒女子,但是从种种表现上来看,又好像对迟纵深有那麽点情义在。
也许就像元常月倾慕师父但爱而不得那样,金珏也喜欢上那个日日出入乾元剑宗,对钟蕴大方而热情的俊朗男子吧。
因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起了杀心?
谁知道呢。
脑袋一片浆糊,也不想再去管这些恶心又让人费神的烂摊子事,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回到桃花林。
想了想,站起身又准备往云中峰的另一端跑。
还没有出门,如月光一样的小公子伴随着斑驳的月光靠在墙上,在看到她那一刻,轻轻地拥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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