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背也被濡湿,踉跄着走到楼间平台,晚风迎面吹来,带着湖上的暑气。
她沿着台阶往上走,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长衣垂在地上,微风抚在他的头发上,将他的衣角和长发都吹得轻轻摆动。
月光撒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就像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银边。
“迟星垂?”
迟星垂无声望向她。远处昏黄的灯光混着月光,在他身边打出阴影,让他也跟着温柔起来。
“你怎麽在这里?”
迟星垂揉了揉眉头,一阵风过来,连乔闻到淡淡的花香,他身上的酒还没有散。
原来是在这里醒酒。
连乔面色不善,“你听到多少了?”
迟星垂仰头望向半空,“宴席结束後,我一直在这里。”
那就是全部都听到了,连乔微微扬起下巴,“迟星垂,你知道得好像过于多了。”
“嗯。”迟星垂往旁边挪了挪,“不多不少,大概和我以前就了解的差不多。”
连乔一顿,看到只留下一半的长长台阶,走过去坐下。
迟星垂坐在她身侧,月光和灯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将光泽笼在两人周围。楼内歌舞升平,楼外灯火通明,云来城的夜色在这个角度,也能够尽收眼底。
“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和你以前发生的一样”连乔没想到迟星垂这麽直接,“你不怕我知道些什麽?”
迟星垂也不看她,“你也猜出来我知道些什麽,不是麽?”
“是。”连乔毫不掩饰。
迟星垂没再说话,他蹙着眉,安静望向远处。
今日他莫名其妙的,和邵吴兴不知道起了什麽冲突,让邵吴兴逮着他灌酒,他喝了不少酒,身体不怎麽舒服,连乔也微有感受。
好在连乔发现,迟星垂目前没有坠魔,也没有杀她的意愿,至于系统所说的,解决所有潜在的危险和威胁,这个迟星垂不在其中。
那个黑衣迟星垂就不好说了。
迟星垂的眼圈很红,脸很白,但是脸颊处微微泛红,看完了远处,他又转过脸,转而看向连乔。
“怎麽了?”
迟星垂伸手,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发。
连乔顿了顿,“你做什麽?”
吹了冷风的缘故,迟星垂的手有点凉,指尖穿过细碎的头发,蜻蜓点水一样,碰到她的额头。
随後他握住拳头,翻过来,再张开,里面是一小片海棠花瓣。
“头发脏了。”他眨眨眼睛,眼睛亮晶晶的。
连乔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花瓣而已。”
周围是一大片海棠,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明媚动人,楚楚有致,大片大片怒放,像暮色时分的的晚霞。
刚好是一阵晚风过花林,海棠花树随风飞扬,落下一大片纷飞的花瓣,像招摇的蝴蝶。
“我头发上也有。”迟星垂摸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将上面落上的两片海棠花瓣取下来,“是小虫子?”
可是晚风不停,花雨不止,迟星垂刚清理掉几片,又落了满身。
他拍了拍身上的花瓣,又望向连乔,“不行,你身上也有。”
他伸手,拂落连乔衣袖上的落花。
一低头,对上连乔仰着的望着他的目光。
迟星垂又笑了,“啊,你发髻上也有。”
他伸手,又开始挑落在她头上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取下来,等下一阵花雨落下的时候,擡起长袖,将花瓣挡下。
他的衣袍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无尘,擡手间有檀木的冷香,混着从缝隙里落下的无香的海棠花瓣,飘飘摇摇。
“挡住了。”他说。
连乔指指他的袖子,“可是全落到了你身上哎。”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连乔又指着他的长发,“还有头发上,都有哦。”
迟星垂又眨了眨眼,他拂开身上的落花,但是头发上的不好摘去,喝了酒本来就晕乎,这时候更找不准,他索性不找了,抓起连乔的手放在自己右肩上,“连乔,你帮我。”
他低着头,光影斑驳,他的脸格外近,也格外清楚。
这麽近距离地看,也仍旧挑不出毛病,漂亮得不像话。
连乔微微倒吸一口气。
今天的迟星垂不太一样,有点傻,有点执拗……还有种卸下一身傲慢的可爱。
如果他喝完酒一直是这样,下次她也想灌他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