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倒吸一口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前迈了半步,想要扶住他。
“不能这样……不该这样……”
马星遥一把拦住她,声音低到近乎咬牙:
“别动——右边,还有几个日本兵。”
王昭这才反应过来。
她愣在原地,眼睛红,却死死绷住脸不让泪滑下。
乔磊站在一旁,目光沉着地点点头:
“现在的我们,救不了任何人。”
“保命,是唯一的前提。”
张芳站在最后,一直默不作声,但指尖早已攥进掌心。
她从包里慢慢掏出那台记录设备。
那是她来时一再说服自己“冷静使用”的仪器。
此刻,她却连打开它都手在抖。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记录,还是想用它证明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乔磊看见了,低声:
“张芳——”
张芳忽然哽咽:
“我知道现在不能暴露……可我们真的……不能就这么看着……”
乔磊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制止。
他只是说:
“你悄悄录。但一旦出事,你就把它扔。命比证据重要。”
张芳点头,眼泪含在眼眶里没落下,只轻轻按下录音键。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现。
但此刻,他们已经从“穿越者”,变成了这段历史的承载者。
不再只是看见,而是——背负。
四人继续在劳工区外围巡逻,走过一段通往指挥营的旧供电道。
右侧是一间封闭的砖砌屋子,门虚掩,里面传出几句低声交谈的日语,混着香烟燃烧的味道。
乔磊立刻做出手势:“停。”
四人迅屏住呼吸,贴着墙侧耳听。
屋内传来沙哑而放松的男声,语气懒散却残忍:
「医疗?马鹿だな。あんなのに薬使う意味がない。」
“医疗?开什么玩笑,给那些人用药,根本不值得。”
另一个声音冷笑:
「燃料が足りないだろ?だったら、使えるものは使え。」
“煤炭不够烧,就用能烧的东西。”
短暂沉默后,又一人接口:
「だから、今度の指示は…体调不良者をボイラーに。廃弃品として。」
“所以下一步的命令是——把病人丢进锅炉,‘废物利用’。”
乔磊眼神一变,王昭脸色惨白。
屋内继续:
「骡马の方が高い。人间ならいくらでも捕まえられる。」
“一匹骡子要几十圆,可人……随便一抓就是一车。”
「死んだら埋めろ。ガスか铳で。埋めてしまえば记録もいらない。」
“失去劳动力的,一律集中处理。毒气,或者扫射。处理完,推土机盖上去,连档案都不用建。”
那语气,如同在谈论“怎么处理破损工具”。
张芳死死按住嘴,肩膀剧烈颤抖。
她听懂了一部分,但更可怕的是——她能听懂语气。
不是讨论,而是执行流程。
屋内最后一句话如锤敲心头:
「あしたの夜、南坑だ。音を出すな、匂いも消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