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
陈树只是拿起酒杯,小口抿了一口,过了会儿,才闷声开口:
“我爸……那年失踪的。”
马星遥抬头看他。
“三号井,夜里那班。我记得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说‘等我上来,带你去钓鱼’。我还在削鱼竿,结果……等来的只有通知。”
“鱼竿也没用了。”
两人沉默对望,空气仿佛被一块旧棉被盖住了,只剩下眼神在交换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疼。
然后,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爸叫啥?”
“陈正。”陈树说。
“……马翔。”马星遥点头。
“靠……”刘小利这才反应过来,“你俩……你俩爸以前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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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马星遥说,“都在三号井。”
“怪不得那名字眼熟,”陈树点头,“我小时候在井口见过。”
“我也是。”马星遥轻轻笑了下,“只是……从没想过。”
气氛一下凝住了,像被这意外的交集,带到某个旧回忆的深井。
刘小利赶紧插话,想缓缓场子:“行吧,这桌子——人生、纪实、家庭伦理剧一应俱全。明儿要不要写个‘我们与井的故事’?”
没人理他。
他干咳一声:“我家是教体局的,小时候最刺激的事就是体育考试差一分不及格。我现在突然觉得,混在你们‘矿区二代’里,我是不是得补个出身证明?”
陈树笑出来:“你得先认全通风图结构。”
“你得知道避灾通道有几个拐弯。”马星遥接。
刘小利举杯一碰:“你们往下挖,我在上面拉你们回来!”
三人同时笑了。
那一刻,沉重没有走开,但至少,没那么压人了。它被这笑声稍微往后推了一步。
他们仍坐在这家油烟扑面的街边小店,喝着扎啤,撸着鸡胗,说着当年。
可他们心里都明白,这顿饭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只是“朋友”。
他们是曾在同一个井口边缘擦肩而过的孩子,是彼此不知却共享过黑暗和沉默的继承人。
他们的父亲曾一起走进井下,而他们在很多年后,终于坐到一张桌上,把那些没人愿提的旧事说了出来。
这一晚过后,他们不是“更懂彼此”了,而是知道,有些痛,不用一个人扛了。
夜深了,摊贩开始收摊,烤炉上剩下的几串出低低的滋响,酒瓶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陈树点着桌边一串凉掉的烤鱿鱼,眼神直地看向不远处的夜色。
马星遥低着头,慢慢地说:“我查过三号井那年事故的档案。官方说是塌方和气压突变,但有人——一个当时的救援队员,私下跟我说,他在井下两百米的位置,看到了一道奇怪的光。”
陈树转过头,眉头皱起:“你也听说了?”
马星遥点点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不是火光,也不是塌方扬尘。是一道直直立在那儿的蓝光。没有扩散,没有晃动,就像……一道光墙,像现实裂了一道缝。”
陈树的手指一抖,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桌沿。他沉了几秒,说:“那晚我爸打完电话,矿上说信号中断,但我妈说,她听到了无线电里突然传来一段像水里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有节奏,但听不清。”
他咬了咬牙,像是在抵抗某种多年压着不愿说的执念:“我学无线电,就是为了弄清楚那段声音到底是什么。你说我爸死了,我不信。我觉得他不是没回来,是被带走了——去了什么地方。”
马星遥听着,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着,半晌无言。
他们说的,不再是课本上的知识,也不是谁家旧事,而是藏在心底许久、无人相信的一个可能。
刘小利听得一脸错乱,嘴角抽了两下:“你俩今天怎么回事?谁灌你们喝的五十三度?这不是烧烤摊吗?怎么聊出科幻片味了?”
陈树没理他,继续说:“你有没有觉得,乔伊……其实也有点不太对劲。”
马星遥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反对。
“她对一些东西的反应太熟了,好像不是刚学。”
“物理竞赛那题,她说是旧题,但那题是今年市里的全新题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