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觉得,救一城与救一人无二致。
当初,他只是为了救人,所以竭尽全力护下寻锦城内的孱弱生命,苦守着寻锦城不被侵犯。
被推选为城主,其实并非他所愿,但他也知晓这份责任,当了就要负责,所以,他一直都很听前辈的话,记得师父的教训,凡事以守护寻锦城危险。
可说实话,从前八载时光,他还从未遇到过如今这般,要在寻锦城与一人之间抉择的事。
寻锦城不能收留小阿衍,而他若离开寻锦城,便是必死之局,师父已然放下狠话,不由他抗拒,已将小阿衍离开寻锦城的消息知会了其馀仙城,旁人不说,那苍溪的苍时和易淮若知晓,一定会第一个去找小阿衍的麻烦。小阿衍那样柔弱,如何能应付这些?
他不可能违抗师命,但也不可能放弃小阿衍,只能如此,亲自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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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神,云颂猛然顿住步子,小阿衍已不知何时停下来,站到了他面前,直盯着他的脸,他再往前一步,便要撞到他了。
见他回神,白衍撇着嘴,不满道:“方才还劝我不要忧心,此去只游山玩水,将一切烦恼都忘却,怎麽转头你自己却又起了愁思?寻锦城的事,昨日不是已想通了吗?你怎麽还是如此难过?”
云颂张了张嘴,眼眸躲闪片刻,道:“我,小阿衍,我有一事瞒着你。”
白衍怔了下,云颂这情绪,不是为了寻锦城,而是为了他麽?
他忙问:“什麽事?”
云颂挣扎片刻,对白衍道:“其实,前两日,我曾瞒着你,在你不查之下,以循溯一术,检查过你的状况。”
白衍听安婉提及过云颂的循溯,据说是一个极其厉害的术。
那时,安婉说,循溯的用处极多,但以一言概之,便是,“可通感万物,绘往昔之景”。
云颂如此说,白衍便明了,云颂是想从他身上,以循溯找到些关于他过去的身份的线索。
他从前怎麽没想到这个办法!
于是,白衍激动问道:“那你,都看到了些什麽?可看到了我的过去?”
云颂却是一皱眉,说:“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仍不能掉以轻心。可从前的你,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导致你的记忆被封禁了,强行用术,也是一无所获。”
“封禁?你是说,我并非是伤病所导致的失去记忆,而是,被人以术法封禁了记忆?”白衍震惊道。
云颂点头:“那人能有如此能耐,绝不是等闲之辈,而他必然知晓你的身份,能认得出你,所以此去浮沉世,我也有些担心,怕会遇到你曾经的仇家。”
白衍消化了这些信息,忽然身子一倾,勾住云颂的脖子,亲昵的,紧紧的抱着他,勾唇笑了。
“担心什麽?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寻锦城城主,不是整个浮沉世最厉害的修士吗?”
他望着他,满眼是信赖与期待。
云颂无奈笑了,忍不住叹气,却认真的,严肃的承诺道:“嗯!我会保护你,小阿衍,我一定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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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暖,变至灼热,即使林道树影下,也是闷热。
夏末的艳阳明明危险又凶狠,可层层树影下,却有少年不顾灼烫,踮起脚,勾着肩臂,贴上另一个滚烫灼热的身子,而後,将滚烫热烈的气息,与另一份灼热交缠。
一时心火焚尽理智,湿热与渴望被烈日炙烤着,再难舍难分。
可或许,对当事人而言,能浓烈的相融这一刻,便是被灼烧焚化,也难抵欢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