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五十四人总是需要一些虚僞的。
谢颜本还在暗喜,云颂拦下了想要伤害自己的他,便说明,云颂是怜惜他的。
可此言一出,打破了谢颜心中这一点幻想。
他捏着拳头,觉得自己有些难堪。
云颂解了术,又道:“这个时候,其馀见学弟子应都已经离开了,谢公子还留在此处,实有不妥。如今仙门动荡,危机四伏,便是寻锦城也算不得安全,谢公子还是早日回瑜城吧。”
谢颜垂着头,跪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应声。
远处藏人的林木後,又一阵动静引起叶声,是谢满江。谢满江飞身而出,快速来到谢颜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云颂淡漠看着,并没有惊讶。
他能感知到谢颜的气息,自然也能感知到谢满江的。
只是谢满江是仍藏在暗处,还是和谢颜一起出来,云颂并不太在乎,所以提也未提,两人中只要见到一个,就能大约知晓来意了。
谢满江扶谢颜站稳,又转头,对云颂道:“云城主不必忧心。”
他先开口,云颂才接话道:“原来谢公子是谢城主陪着一同来的,我还在思索着谢公子体弱,该如何将他送回谢家,正为此而为难。如今有谢城主在,便是不必担忧了。”
云颂客气笑着说完,一副事情已了,便要拂袖离去的从容。
谢满江却从容不起来,挡住了云颂的去向。
“云城主!”他厉声开口,带了几分责问之意,“早些时候,城主可是亲口答应我儿,让我儿安心留在寻锦城见学,还说那缺失的半年时光,寻锦城也会尽数补上。如今城主却要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闲散人士,出尔反尔了?”
“瑜城亲自送来的修士,谢城主竟说他是不知来历的闲散人士?呵!”云颂再未多说,只一声冷笑。
谢满江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到底这件事是他瑜城理亏。
云颂说着,又神色淡然道:“本城主何时说过要赶走所有见学弟子?不过是事态紧急,眼看着仙门之中要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便暂时让所有见学弟子们先返回各城去效力罢了。如此也是为了各仙城的安慰着想,谢城主又何至于如此揣度?”
闻言,谢满江立刻气笑了。
云颂是没开口如此说,可他做出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表达着这个意思吗!其馀仙城所有城主,也都是如此认为!
云颂看着他的神色,稍加思索,又继续开口道:“不过说来,见学一事,也并非是什麽惯例,这不过是本城主继任以来,觉得其馀各城之间差距过大,于仙门发展不利,才与衆城主商议定下的解决之策。这见学弟子名录,寻锦城也从未有过任何约束,都是各城自行决定便是,但自见学开展以来,八年之间,还从未有过一城如瑜城这般随性!可即便如此,谢公子言说事出有因,我也是允了,准许此事不必再提。如今谢城主又旧事重提,可是何用意?难道是谢城主觉得,即便是坏了寻锦城的规矩也无所谓,还是说,谢城主其实本就对见学一事不满,想以此逼本城主震怒之下废除见学一事?”
他愤愤然说过,又眯着眼睛望着谢满江,冷声道:“谢城主今日前来,用意可属实是难猜啊!”
谢满江气得脸都红了。
这明明就是云颂他自身的想法,却三言两语把缘由全推到他的身上!
他愤恨的咬着牙,辩驳道:“其馀诸城谁不知晓?明明是云城主想借机做文章废除此事!云城主如今推脱怪责到我等身上,难道不是云城主自觉心虚,无话可说?幻水寒妖一事,逐见学弟子出城一事,还有何苍溪决裂……如此种种,云城主敢说没有这个意思!”
谢满江到底还算清晰,愤怒之下,还不忘套话。
云颂冷淡看着他们,纠缠做戏这许久,目的终于表露出来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他冷漠道:“我已说过,幻水寒妖一事的调查毫无进展,而它又日益增长,魔力逐渐强大,如此留下也终究只是个祸患,那几日正是酷暑时日,天时地利占尽,正好能趁它还未完全进化成为为祸一方的大妖,而趁早除掉他。否则发酵下去,後果如何谁也不知,想要再除去这等邪魔,也必然损耗各城大量心力。谢城主今日提及此事,又如此指责,难道是说我独断?呵!我若没记错,那时候,十四城可是无一人反对此事!再说见学弟子一事,各城弟子的出逃原因,难道各城主不是心知肚明?说什麽我逐人离开?谢城主可要思索思索自己都在说些什麽胡话?且事已至此,又逢仙门动荡,我便顺水推舟,准他们回去罢了,如此也是最好的决策,否则他日邪魔入侵,各仙城沦陷,反倒又要怪责到寻锦城头上,怪责寻锦城扣下各城主力,如此,寻锦城又该如何说理?至于与苍溪决裂,两城之间的私事,何至于上升至其馀各城?还是说诸位城主也是心虚,自觉和苍溪一般,怀有意欲推翻取代寻锦城之意,而刻意寻事企图引起战争?”
“你!”谢满江张了张嘴,还是压下了情绪,冷静道,“云城主言重了,正是因苍溪一事,苍溪城主想要拉拢各城一同反抗寻锦城,但我瑜城还是觉得,此事寻锦城与云城主并无太大的过错,只是有些事情不清不楚,令人担忧,谢某才特意前来寻锦城,想找云城主解答疑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云城主,其馀各城也都是这个意思,大家都只是想问云城主要一个说法,云城主此次针对除苍溪之外的其馀十三城,是对逃窜的见学弟子不遵寻锦城规矩而不满,还是本就意欲与其馀十三城一同决裂?”
云颂浅笑了声,只道:“若谢城主与其馀城主问心无愧,何须来问我?瑜城与苍溪最是交好,一直是苍溪的附属,谢城主,朝秦暮楚,最是大忌。”
如何做是一回事,如何说又是另一回事,人总是需要一些虚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