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流了那麽多血──就是这样你才会晕过去的,”委屈地咬住下唇,“醒了之後又拒绝输血,什麽跟什麽嘛!!”
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後几近要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喊。
“那样我会很担心你的!!!”
“呜唔──呜……”
被自己说的话而呛到,纲吉又不停地干咳起来。
“呜──呃咳咳咳咳!!”
那时候到了那样的地步,任性的自己是不奢望能得到救赎的。然而又是谁不顾一切地奔赴过来,毫不犹豫地把失控了的武器转而插入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子带给自己的感动,只会让自己的负罪感更加深切罢了。
“…你……”
云雀的眼睛稍稍放大,堇黑色的眼眸里流转着荧光,泛着夕阳洒下的暖黄色。
那道流光一开始只是闪现过惊讶,然後是理解,随即眼帘微微下垂,狭长的凤眼里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如那样橙黄的夕阳那般,带着些许感动的丶动人的。
这样的温柔。
云雀不擅长承认自己的过错,也同样不擅长面对那样的草食动物。
纲吉的衣服依旧有着些许粘稠与汗臭,但是云雀却破天荒地没有觉得很脏。比起全身血腥味的自己,他反而觉得纲吉那一身很是清爽,多了一些让自己眷恋的味道以及心动。
纲吉那纤瘦白皙的小腿在栗色中裤下展现无遗,笔直地在夕阳下挺立,傲然地支撑着因为悲伤与委屈而微微颤抖着的躯体。而短小的身躯穿着尺寸稍大的奶黄色连帽外套,头顶上的兔耳在不断下滑的兜帽中渐隐渐现──
那样纤细瘦弱的身躯,让自己很想张开怀抱把那样的心碎揉在怀里。把那像是阳光般温暖的躯体融化在自己的怀中,从此再也不放开。
云雀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宽厚的手掌覆在了纲吉那薄弱的背脊上,然後抚慰似的拍着。带着不经意的与自己心脏跳动一样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拍下去,像是要把对方心中的恐慌,连带涌上自己心头的冲动拍落下去。
“呜呃。。”纲吉感觉到了云雀在安慰自己,有些惊讶地擡起头来。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婆娑的泪眼与云雀那泛着柔光的凤眼骤然碰撞,像是擦出了什麽火花,但是却在面无表情的云雀面前化为无声的暧昧。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与云雀靠得那麽近了。
与人型状态的自己相遇後,那样暧昧而亲近的距离,大概只发生过一次。
那就是在接待室里,云雀依旧是居高临下地握住自己的手臂乃至生疼,把自己的身子扳了过来,面对着那样不堪和令人遐想的灼热呼吸。
那时候的云雀与这个时候的云雀不自觉地重叠起来,有的只是更加进一步放肆的温柔和难以抑制的暧昧气氛。就连是背後的夕阳也变得娇羞地粉红一片,却依旧掩不住纲吉脸颊里顿时呈现的红霞。
“……不舒服?”云雀有些担心地弯下了身子,似乎想要低头查看纲吉的脸。因为就在刚才,他覆在对方背脊上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了纲吉体温的上升。
“啊?啊,不──”纲吉想要侧身远离云雀那靠近的身躯,不知道为什麽他自己也能非常清楚地感受得到自己体温的变化,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恐怕现在自己的耳根都已经像是被烧熟了似的一片绯红了。
“哇噢,现在学会了拒绝我吗?”
云雀的嗓音有些低沈,带着些许戏谑的怒意,反而让纲吉扭得更厉害了──那样磁性的声音,就要将他吸入那样循环着的漩涡当中了。。
搭在纲吉背脊上的手掌稍稍用力,抓住了那奶黄色衣服,逼着纲吉的身子扳过来面对云雀自己。纲吉的身体已经很好地转开了过来,只是他的头颔一直坚持着低垂下来,像是不想让云雀看到自己那般。
但是那样的动作却在云雀那不解风情的脑袋里被解读成了:
草食动物不想看自己──那样的含义。
莫名地想要动怒,云雀摊出最後的忍耐,咬着牙逼问:
“──不想见到我吗?”
说出那样的话语时,云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然後被抽开血肉,把血从里面抽干似的,感到一刹那的空虚与无助。之後再被灌上了铅,重金属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我这是怎麽了?
只是急切罢了。只是急切地丶自私地想要快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是自己一天白忙了丶白负伤了也好,只要能听到答案。
如此就能满足了吧。
不习惯那样的心浮不定的感觉,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云雀也未曾觉得自己犹如悬浮在半空中那样地不冷静。就算是肯定的答案,也倒也落得一个心安。
“不不是那样的──”
纲吉猛地擡起头来,
那像是布满了粉霞的天空豁然开朗起来,云端恶意地避开,想要看穿天空的真面目──要知道,云才是最靠近天空的那一方。所以所有的羞怯丶所有的不堪都被狼狈地拉扯出来,暴露在那样暧昧不清的空气里。
看着云雀怔怔地盯着自己,而红霞大有继续加深肆虐的趋势,纲吉连忙别开了脸,难为地喊了句:“不不要看!!!”
粉红色的气氛顿时炸裂开来,穿透在其中的,是两个人一致的心跳声。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那样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