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纲吉深陷的手指甲把膝盖抓得隐隐作痛,他没想到里包恩竟然会这麽说──那麽他处心积虑(其实纲吉这个破脑袋怎麽个处心积虑也是徒劳)的逃跑计划就会真的变成自己的逃亡了。
呐,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不自觉地,对未知的明天感到害怕──但是心底里一直有着那个人的嗓音,“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我会保护你。”
不知道是自己的幻想抑或是自己的预感,纲吉只能感知到这样一句承诺。
真有点害怕这一去就是永远,家与你,我该如何选择。
但是心中仿佛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忍心说出,以假装自己的高尚罢了。
但现在的自己能办得到吧,从此刻开始前进。
他曾经在天空下起誓。
所以,他必须迈出这一步──不然那样的禁足,就会是永远地,把自己的心束缚在这森林的上空,飞不出整个苍穹。
蜜色的眼眸里晕染上了一层金属色的金,看上去勇敢而决然──看样子纲吉已经下定决心,因而纲吉听见自己说:
“好的。”那样沈稳的两个字。
和那不知道从哪里喷涌而出的自信。
嗓音里透着些许少见的成熟。
那一如既往丶从未改变过的视线里,只要有你,我才会觉得自己被赋予了生命。
对於那样微不足道的自己,明明就应该是很满足才对。
可是我居然如此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把这种爱化为执念,生存下去,一路地走下去。
无论会牺牲什麽,只相信自己这双眼里绽放出来的阳光。
里包恩微微怔了怔,随即满意一笑,“好,那麽就先处理你膝盖上的伤口吧。”
周三。
一大清早,纲吉便听见里包恩出门发出的声响。之前他之所以能够每周三都偷偷地跑出去见云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里包恩每周三都要回去汇报工作──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这才让纲吉有了可趁之机。
一场蓄谋已久的伟大计划即将实施。
纲吉好不容易地咬着牙从早晨的寒气中挣扎着起来,之後当他梳理完毕穿着整齐地站在镜子面前时,他心里忽而涌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
呐呐,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心情,到底是怎样一种奇妙的力量。
能让一直赖床的自己在那麽大清早就爬起身来。
轻轻地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些。纲吉皱着眉看着自己眼眶下那道不深却也不浅的黑眼圈,叹了口气──明明昨晚自己就不断提醒着一定要早点入睡早点入睡。
无奈那样似乎只能让自己越来越清醒。而对於明天的恐惧以及担忧也一直困扰着躺在床上的他。
猜测着云雀的反应,好的丶坏的丶糟糕的丶血腥的丶客气的各种各样的反应他都想象过了,所有的演练过程都在纲吉那装满草的脑袋里艰难地排练着,纲吉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扬起像是讨好般的笑容。
啊啊,不喜欢那样的笑。
而且里包恩昨晚的一席话也让纲吉坐立不安。
──“你就永远不要回到这个家。”里包恩是这样说的。尽管以往纲吉如何调皮捣蛋,里包恩从来不会用那麽严重的惩罚来警戒自己。
更何况。
更何况自己从未想象过自己脱离了里包恩将会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
而且万一云雀不肯接受自己怎麽办,事情的败坏丶真相的显露,会不会让纲吉变回那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是呢,到时候无论是里包恩,抑或是云雀,谁都不愿意理他了。
哈,说起来自己还真是蠢呢。为什麽要那麽执着地跳下火坑呢?是因为那样炽热而热情满满的感情灼烧得自己难以忍耐吗?
“算了!想那麽多干什麽!!”纲吉窝火地挠了挠头,然後瞧了瞧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又忽然把头发重新整理。
可不能那麽糟糕地就去找云雀。
艰难地从床底下拖出前几晚整理出来的行李,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稍微显得有些大的行李袋罢了。然後把贴在背脊上的衣服的兜帽盖在头上,拼命地压低那两只兔耳,纲吉就这样歪歪斜斜地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时不时按了按脑袋──往森林边缘出发了。
一路上,纲吉贪婪地看着森林里的景色。
是啊──很有可能,自己永远都回不来这里,然後就要和这麽美得景色说再见了呢。
没办法,那是自己下决心要做到事,所以不可以後悔,也不能後悔了。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拼命压抑下心中的难受与不舍,踏着细碎的脚步。
今日天气特别晴朗──此时几乎盖过半个天空的雪白的云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橙黄的暖光,只见太阳正在那一片白云边缘的上方,於是整片白云像是被镶了金边似的白玉,在蓝天里闪闪发亮。
“啊啊──这麽说来,也很久没有看到过库洛姆。。”纲吉自言自语着,“已经好久,没有跟她一起散步了呢,她会不会责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