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的眼睛,可真像老虎啊——
这麽一双眼,兴味又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剑。
“吾女为何持剑入殿?”
楚离擡眸,看着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母亲,小小的身姿异常挺拔,手腕微动,把剑尖冲着她,眸色淡漠非常:“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先王大笑,击掌说了三声好字。
空荡荡的殿宇只有她们二人,楚王与自己的大女儿视线相对,原本淡漠的亲情已然无存。
可没关系,血脉不仅可以用陪伴相连,更可以用权势浇灌。
她只说了一句话。
“吾女有勇,可为太女。”
可为太女。
楚离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离开大殿。
先王这才注意到她没有穿鞋,脚上都是些陈年伤痕。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楚离的背影,似乎与多年之後,另一个人的视线重叠。
秋叶不知何时从殿外花园吹进来,落到谢惊秋肩头,谢惊秋依旧跪在地上,静静看着楚离远去的背影。
。
永安客栈。
“你说你,跪了一天一夜,王上不还是没答应?”谢修兰小心翼翼扶着自家女儿,推开客栈的门,边往床上走边道:“这些年王权势微,要想让这些世家怕,就得打疼她们,王上这麽想,也是不可避免的。”
谢惊秋抿唇:“阿母,你也知道,我并非心疼姜氏一族,只是满地残骸,不见富贵骨,多是平常人。”
她轻轻坐在床沿上,失笑道:“为了杀姜家,值得麽?”
“都是选择,也无对错。”谢修兰道:“留着姜家,後世不知再出什麽乱子,王上的考虑也有道理。”
谢惊秋摇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紫红一片,也不自觉委屈。
她突然抱住谢修兰。
後者长叹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纤薄的脊背,又柔柔拂过她的头发:“摸摸毛,吓不着。。。。。。”
谢惊秋僵住了,轻轻勾了勾唇。
也许是与楚离吵了一架,心绪不宁乱发脾气,也许单纯是自己性子太坏,太不懂事。
谢惊秋看着这些日子处处体贴她的人,忍不住道:“阿母还用这样哄孩子的话,小时候我很想听,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谢修兰看着她微红的眼,垂下眸。
“这些年苦了你,阿母不在你身边。”
“对不起。”
谢惊秋怔怔地望着她。
对不起,阿母在你儿时被仇恨蒙蔽双眼,以至于做出卖女的荒唐事,引出之後诸多事端。
对不起,这些年来未曾相伴你左右,让你口中只有老师,未能在委屈时,轻轻唤我阿母。
“阿母。”
谢惊秋低着头,哑声道:“我不怪你。”
“当年你我各有难处。”
我是你的女儿,永远不会变,我会陪着你,我只有你。
所以,不要说对不起。
永远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