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
一旁原本正在安睡的孟玉瞬间被惊醒,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的模样,忍不住担忧地凑过去,问道:“姐姐,你怎麽了?”
沉重的呼吸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楚莫按着自己的胸口,像刚回过神来一般,轻轻闭上眼睛。
“没什麽,抱歉,这麽晚把你吵醒了。”
“是又梦到什麽了吗?”孟玉冲她温柔笑了一下,轻声安抚道:“从我们认识起,你就时常做噩梦,我都已经习惯了,没事的,梦里的事情无论多麽糟糕,都是假的。”
“别怕,阿宁。”
阿宁。
不是莫宁,不是三殿下,是阿宁。
在之前,她费尽心思想要回到王宫,几乎成了她坚持活下去的执念,如今夙愿已经达成,可为什麽还是不开心呢?
是不是得到那个位置,才会真正愉悦起来,鲜活起来。
“阿妹,你说,人这一辈子既然这麽苦,为什麽要来到这个世上呢?”
孟玉蹙眉,不赞同道:“姐姐,你已经回到了王宫,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无数文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要在科举中博得一条跻身朝堂的仕途。”
“可是还不够,对吗?”
黑暗里,女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些还不够,不坐上那个位置,还是有人会把我们视作泥土,踩在脚底凌虐。”
楚莫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她说:“走,阿玉,陪我去承乾宫,本王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
孟玉闻言瞪大了眼睛,“夜深了,外面的雪下的这麽大,王上必然已经就寝,慕居司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她是我王姐。”楚莫望着不远处摇曳的火苗,轻笑道:“她不可能不见,就说…夜中读书,本王有些许疑惑要向陛下求教。”
真是疯了!
孟玉知道,这人决定的事情,没有谁能改变,便也认命地起床点灯。
她看着女人轻薄的背影,露在外面的暖色皮肤,还附着隐隐约约的剑伤。
这是……
刀光剑影复又重现在脑海,孟玉突然想起在江南的一幕。
她原本出生在一个富商家中,母父却因几年前的疫病双亡离世,家中的房屋,金银,全然被坏心的亲戚侵占。
无双亲凭靠,她小小年纪,只得流落街头,要不是恰巧救了一个会些武功的女娃,两人相伴着,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这些痕迹,都是在和人打斗中伤的。
认识阿宁的时候,是秋末,山底的水真冷啊——
孟玉那时实在是饿极了,只得在山崖下寻觅些水来饱腹,却恰巧看见一个躺在溪边,面容已经被水泡得泛白的女娃。
呼吸微弱,不知生死。
虽当时也自顾不暇,但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良知,孟玉便将人吃力地捞了起来。
那时候,一个半大女娃背着另一个半人高的孩童,走遍整座山头,才碰到了一个好心的赤脚大夫。
大夫将她们二人收留,直到楚莫的伤势彻底好全,这才离开,去别的地方继续行医。
“你还记得谢大夫吗?”
银冠下,温和的五官被铜镜显现出皮肤的纹路,楚莫闻言,挑眉应道:“清原的那个?”
“嗯。”孟玉点点头,嘴唇紧抿:“最近,阿姊你让我查谢姐姐身世,你猜我查到了什麽?”
楚莫低头,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怎麽?谢惊秋不会和那个大夫有关吧?”
孟玉擡眸,眼底清亮如水:“不错,那个大夫名唤谢修兰,是谢姐姐的娘亲。”
话落,指尖把玩的佛珠骤然被捏断,珠子哗啦掉了满地。
楚莫转头望着她,凝声道:“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