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波
◎一股温热的力道却突然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扯了过去。◎
不愧是王宫。
太医院中除了婴芽草由于鲜少使用早已过了年份不得不重新采购外,其它四味草药都储存够数。
“谢顺常,这些药都是珍贵之物,您。。。。。。”
烈日高悬,前院储药堂内,院使龚清澜抱着一包散发着浅淡香味的草药,脸上露出肉疼之色。
谢惊秋站在门外笑眯眯接过,低头似是不经意看向腰间悬挂的玉石,清眸微弯。“王上爱护同胞姊妹之心日月可鉴,自当不会吝啬这区区几根草药。”
区区几根草药?!
龚清澜苦笑,这可是太医院好不容易差人在宫外翻山越岭采得的,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一棵便价值千金,向来被她们这些看作太医院的宝贝,这些後宫之人,根本不知晓她们的心血,只知道要要要,当她太医院是百宝囊呢!
谢惊秋看着她的眸色明灭不定,弯腰打开包裹,把需要的数量挑拣到一方黄纸上,徐徐包好,起身把剩下的草药交给她:“只需这几棵,其它的,院使收好。”
嗯?
龚清澜看着女人的背影,似乎有些怔愣,她低头看着形态各异的草药懒洋洋摊在手心,一时无言。
“顺常,您回来了!”
谢惊秋踏入院子的瞬间,一向稳重的阿土突然扑到她身前跪地叩个不停,口中还带着哭腔,
“求求顺常救救阿父吧!求求您!奴以後当牛做马也会报答顺常的恩情!”
“你先起来。”谢惊秋拧眉,见人哭的可怜,蹲下腰按住她的双肩:“先别哭,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奴丶奴的阿父,他今日去地窖为三殿下取冰降暑,被承恩殿一个宫人言语非礼,寻公道不成还被打了十几鞭子,如今扣在殿里,生死不知。”阿土不敢大声在宫内喧嚷,强忍悲意,面目已然扭曲:“求顺常带奴去承恩殿一趟!奴要去救他!”
女子包括侍卫禁军在内绝不许染指宫人,否则便是杀头之罪,不过暗地里磋磨男人甚至折磨势微的女人,却是藏在王宫的腌臜事,自古没有断过。
谢惊秋眉头紧皱,一向平和的眉眼也沉了几分,承恩殿,这可是极为得宠的後宫之人才有机会住的地方。
“那是谁的住处?”她凝声问。
阿土眼中浮现出一抹怯意,颤声道:“是。。。。。。是柳美人的。”
姓柳?谢惊秋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被割喉而死的柳侍人,心中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柳美人?
这个姓氏,让谢惊秋无端想起死在刀剑下的柳良人,她随口问了一句:“她与柳良人什麽关系?”
“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姊妹。”阿土眼泪流尽,眼眶惊人泛红,哽咽着说:“柳美人如今正得王宠,性情娇纵,那品行不端的宫人是她的贴身侍从,犯了宫禁,她护短,定是想要杀人灭口的——”
怪不得当日柳侍人那般蛮横无状,原来还是有靠山,但後宫中生杀予夺无不是君主指缝间流下的一点权势,随时可以收回。
靠不住的。
谢惊秋垂下眼,看着阿土绝望的模样,示意女孩噤声,眉目慢慢沉静下来。
阿土以为她不敢得罪风头正盛的柳美人,虽心中悲戚,但也料到了这个结局。
在这座宫里,自保都需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谁又护的了谁!更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在那些贵人眼中,便如同蝼蚁一般,又怎会帮她?
阿土目中晦涩,瞬间失去光泽,流露出一丝无以言表的绝望。岂料这时面前的女人开口,带着安抚的语调。
“三殿下住在哪里?”
谢惊秋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阿土诧异又惊喜的眸子,无奈弯了弯唇角。
她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人命关天,走一趟为好。阿母之前经常骂她是个烂好人,如今想来也不是虚话。
烂好人便烂好人吧。
谢惊秋笑笑,细碎的眸光轻轻翻起涟漪,她的确做不到视而不见。
不过第一趟,她不准备去承恩殿,柳美人既然娇纵不通人情,她一个顺常可压不住,还是得请一座大佛。
谢惊秋擡头望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