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人好像听不到一般,哭的更凶了。
他慌张的抓起那两只伤痕累累的小手,放在唇边胡乱轻吻。
又捧着那张嚎啕的脸,用指腹擦他的泪。
可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任他怎麽做也流不尽,擦不干。
精明强干了小半辈子的人,第一次惶惶无主,六神失守。
哭不重要了,伤也不重要。
那些沉寂在暗夜中的疤痕,经年累月,愈发深邃。
一朝崩裂,泪水是要从骨髓中汩汩冒出的。
他的小狐狸不过是沉浮在被抛弃後的阴影中,惊恐不安。不过是丢出个橄榄枝,期盼有个人能够坚定的抓住。
他不过是一个被舍弃了的孩子。
傅成昀叹息一声,比春夏的晚风还要温柔。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只手捧起那张皱成一团的脸,轻轻柔柔的,掌中是他的珍宝。
吻一下下落在嘴角,唇瓣,唇峰。
像是安抚丶又像是进攻丶更像是逼迫,逐渐缩小范围,迫使扯着嗓子哭喊的嘴巴逐渐变小。
嘴巴不闭上,吻就不会停。
一只手绕到恸哭孩童的後颈,握住了。不给他向後躲的机会。
就在森严肃穆的警局大厅中,在驻足路人的惊诧目光中,在重型武器的重重包裹中,在衆多警察的迟滞愕然中。
哭声渐弱,唇瓣厮磨,天旋地转……
两只小手攀在傅成昀肩膀上,凌乱的衬衣布料在他掌中变得皱皱巴巴。
下一秒却倏然坠落,只留下两个更为新鲜的红色掌印。
“澈澈!”
短短一天,他经历了太多。对抗丶欺骗丶失望丶愤怒丶惊惧丶离别……
大惊又大喜。
所有的硬撑都是在惊惧的底色下进行的,其实他自己也无知无觉。
所有的无坚不摧都在遇到这个人後,土崩瓦解。
宁澈在紧紧抓住傅成昀的下一秒终于脱力,倒在了傅成昀的怀里。
他不再是体力卓然的尊主大人,在傅成昀怀里,他只是个身娇体弱的omega。
罪犯病重,警察第一时间申请保外就医,并通知家属。
但经傅林喻揭发,两人夫妻关系为虚。傅成昀不能算做法律上的直系家属。自然不被允许陪同就医,他再次被挡在了救护车外。
傅成昀立在车门旁,紧抓着门把手不肯松手。“让我上去。我来承担全部费用,不需警局承担。”
“不可以,傅先生,我们也是按流程办事。”警察队长看了一整场狗血追妻,现在看傅成昀哪哪都不顺眼。
先抛弃人家,又过来追!
哼,不是个东西!
队长二话不说拿了警棍挡住傅成昀有点空隙就往车子钻的身子。
傅成昀顾不得虚与委蛇了,铁青一张脸严肃的吓人。“你们不是要通知家属麽,他无父无母,我就是他唯一的家属。”
队长轻蔑的笑了一声,“你们结婚证都是假的,还家属什麽呀!”他朝车内招招手,“别看戏了,赶紧给他轰走。”
几名警察一拥而上,“你都保释了,就赶紧走吧。”
“就是,还没见过赖警察局不肯走的呢。”
“现在舍不得人家了,早干嘛去了!”
揶揄嘲讽,傅成昀充耳不闻。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宁澈既然能被单独关押,显然是傅林喻打过招呼了,也就是说警局中一定有他的人。
虽然两人夫妻关系已经合法,但自己现在处在弱势,想要一招翻盘就不能暴露太多。
他们在明,傅林喻在暗,唯一的办法是必须继续势微,才能让傅林喻放松警惕。
手指一松,傅成昀撒开了车门。
在警察的冷眼中,他一口牙咬碎,咽下了这口气。赔着笑意说:“麻烦你们了,回来我请大家喝茶。”
“嘭!”的一声,车门关的毫不留情。
救护车在鸣笛中渐远,水泥地面上徒留下两道浅色车辙。
初夏的阳光炽热灼烫,公路上的空气都变了形状。傅成昀立在烈日下许久,汗水在背後的白色布料上洇出形状。他止不住的打起寒颤。
他的娇花又是一个人了,不知道他醒来会不会觉得刚才的誓言都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