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到深夜,新的方案和合同才拟出个雏形。
傅成昀让员工回房休息,自己倚在飘窗上点燃一支香烟。
他不抽烟,但极度窒闷时会点上一根,看着指节处斜斜夹着的烟卷头部亮起星点火光,他会盯着袅袅白烟出一会儿神。
傅成昀甚至在想如果是那人的话,绝不会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做着毫无意义的困兽犹斗。
那人可能会直接把合同拍到乙方的脸上,然後甩给他一个冰冷轻蔑的眼神,嘴角勾着笑,讥讽对方是有眼无珠。
然後潇洒转身,只留下一屋子的惊愕。
香烟被摁在烟缸中,火星明灭。
他的焦躁似乎制住了一些。
又是一轮日光,蒙在潮湿的雾气,不见金芒。
团队集结後,再一次聚集在会议大厅。傅成昀将方案交了上去,如果对方满意,那麽会进行最後一次交涉。
谈判内容围绕着利润和资金问题。走到这一步,成败就几乎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无非是降低利润加投资金,只要自己肯让步,就能让对方在合同上签字。
金发碧眼的秘书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几杯装满纯净水的纸杯。
傅成昀盯着她,妄想从她脸上的微表情看出些端倪。
但直到秘书款款离去,傅成昀什麽也没看出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理着合同,比新闻联播结束後的主持人还忙。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身职业套装的林助理缓缓走进来。她守在傅成昀身边,没有开口。
也没有人主动提问,答案已经心知肚明。
整个空间静谧的只听的到彼此的心跳声。
傅成昀端起纸杯,一饮而尽。
“回!”
话尽量说的简短,不是惜字如金。而是他怕暴露自己此时的孤独和颓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灰头土脸的走。
这场和傅沉之间无声的对抗,他败了。
连带着他亲手培植起的团队,一起败的一塌糊涂。
他自掏腰包,给团队所有人升舱放假。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大家能有点笑模样。
商务舱内,傅成昀拉开遮光板。云卷云舒,他却看不出一点无拘无束。
云朵边缘上嵌的金边儿照的他眼疼,狠狠将遮光板拉下,任由昏暗吞噬掉他身上的全部光亮。
一架飞机从天空中驶过,佳儿站在窗边仰着脸大喊:“妈妈!”
“闭嘴!”
小腿肚突然一痛,拳头大小的橘子轱辘到他脚下。“舅舅你为什麽用橘子打我?”
“因为用流星锤会把你打死!”宁澈坐在雪白的羊绒地毯上,盯着小桌板上的作业本发愁。
“你们先生教的什麽鬼东西!”後半句他藏在肚子里没说出口。‘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佳儿跑到他身边,跪在小桌板前面。瞅着作业本同样陷入呆滞。“嗯!我也看不懂!”
宁澈勾着手指狠狠弹在他额头上,笑骂:“小东西!”
李管家和阿姨端着荔枝和蛋糕,一前一後走过来。
“看不懂就不写了,吃点下午茶补充脑力。”
“好耶!”小孩子噬甜,宁澈喜欢草莓蛋糕。
一大一小瞅着浅粉色礼盒眼睛放光。
阿姨笑着催他们去洗手,自己坐在小桌板前为几人切分蛋糕。
李管家把作业本收拾到一边,又泡了壶红茶摆在小桌板上。
暮色四合,穿堂风撩起窗纱,带来一室清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品茶吃点心,有说有笑,热闹的好像一家人团聚守岁。
电梯门发出轻微响动,没有引起客厅内任何一人的注意。
傅成昀垂着头走出电梯时,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眸光更是死气沉沉。整个人像是一团揉皱又展开的纸,颓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