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萧没说话,只是朝工人擡了擡下巴。一个工人立刻拿起铁锹,作势要往剩下的那片麦子走去。
“住手!”云蘅嘶吼出声,像被踩了尾巴的兽。
他看着那片还没被铲掉的金黄,看着奶奶在田边种的那棵老槐树,看着手里的钥匙——终究还是输了。
在绝对的资本和最在乎的软肋面前,他的骄傲和倔强,从来都不堪一击。
“好。”云蘅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回去。”
俞萧的眼神动了动,似乎想说什麽,却最终只是朝工人挥了挥手:“开始播种。”
机器的轰鸣声突然响起,新的麦种被撒进翻好的土地里,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云蘅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些被铲掉的旧麦和正在种下的新种,突然觉得很讽刺。
原来有些东西,就算换了新的,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明天我让人来接你。”俞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行李不用收拾,那边都有。”
云蘅没理他,只是转身往家走。路过老槐树时,他停了停,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小时候奶奶总在这里教他唱歌,说“阿蘅的嗓子,能唱到天边去”。
那时的他以为,天边是远方的舞台。现在才知道,天边或许只是这片麦田的尽头。
回到家时,奶奶正坐在堂屋纳鞋底,看到他进来,擡头笑了笑:“阿蘅,刚才王婶来说麦子的事了,我都知道了。”
云蘅的眼眶突然红了:“奶奶……”
“没事。”老人放下鞋底,拍了拍他的手,“麦子没了可以再种,人不能没了念想。你要是还想唱歌,就回去唱。要是不想唱了,咱就守着这地,也能过。”
云蘅蹲下来,把脸埋在奶奶的膝盖上,像个迷路的孩子。
“可是……”
“没什麽可是的。”奶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历经岁月的通透,“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一次,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硬气一回。不管你选啥,奶奶都支持你。”
那个晚上,云蘅坐在麦田边,直到天亮。
新种的麦苗在晨露里泛着嫩绿,像片脆弱的希望。他想起俞萧的威胁,想起奶奶的话,想起自己在舞台上唱“风停在你的发梢”时的心动,想起退赛长文里写的“江湖不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云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他拿出手机,开机,给俞萧发了条短信:
“我回去。但不是因为你的威胁,是因为我还没唱够。”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风吹过麦田,新种的麦苗轻轻摇晃,像在为他送行,也像在等他回来。
云蘅不知道这一次回去,等待他的会是什麽。是资本的再次操控,还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是和俞萧的彻底纠缠,还是能找到一条两全的路?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他要带着这片麦田的风,唱给所有人听。
而田埂尽头,俞萧看着那条短信,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很久,突然对着朝阳,露出了个近乎释然的笑。
或许,他终于找对了靠近的方式——不是掌控,不是威胁,而是把对方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方向。
这场始于资本的追逐,终究在金黄的麦田里,露出了点不一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