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肉疼着即将花出去的钱,一边却又忍不住,在池骋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丶极其短暂地弯了一下嘴角。
……
距离第一次被池骋牵着进去喂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吴所畏依旧怕那些爬虫,尤其是黄龙。每次进去,都需要池骋在身边,握着他的手,他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池骋有事在书房处理文件。吴所畏在客厅看完一份公司报表,起身活动筋骨。他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扇通往地下爬宠房的门前。那股熟悉的味道依旧让他不适,心跳微微加速。
他站在门口,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逃离。他想起第一次被池骋牵着进去时,自己抖得像筛糠的样子;想起池骋从背後抱着他喂食时,那恶劣的低语和坚实的怀抱;想起在公司,池骋那旁若无人的宣示……恐惧感依旧盘踞在心底,像冰冷的藤蔓。
但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已经悄然扎根丶生长——是习惯?是依赖?还是……爱?吴所畏分不清。
他只知道,那个养蛇的疯子,用他扭曲又炽热的方式,在他心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他怕蛇,怕得要命。
但他更怕……失去那个会牵着他的手,带他面对恐惧,给他扭曲“安全”感的池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伸出手,没有犹豫,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他回头。
池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走廊的尽头,背靠着墙壁。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吴所畏,看着他握住门把手的手。眼神依旧深邃,带着掌控一切的偏执和独占欲,但在那深处,是吴所畏已经能够读懂的一丝专注的温度和……无声的鼓励。
四目相对。
吴所畏在那双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那份独一无二的丶带着疯劲的丶却只属于他的……爱意。
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恐惧还在,但不再能支配他。
他转回头,不再看池骋。手上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冰冷潮湿的气息再次涌出。他没有退缩,擡脚,主动地丶坚定地,迈了进去。
池骋站直了身体,看着那个单薄却带着决绝背影消失在门内。他眼底翻涌起汹涌的暗潮,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丶近乎虔诚的满足。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门口。
吴所畏站在爬宠房内,背对着门口。他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没有颤抖。他正努力地平复着呼吸,面对着那些冰冷的生态箱。
池骋走到吴所畏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了手。
吴所畏没有回头。
他微微侧目,看着池骋伸到他身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他犹豫了一下,仅仅一秒。
然後,他擡起自己还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丶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放在了池骋的手心里。
池骋立刻收拢手指,将那只手牢牢握住。
他侧头,看着吴所畏依旧有些紧绷却不再惊惶的侧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丶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他没有说“别怕”,因为知道恐惧不会消失。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用行动宣告:我在。
无论面对什麽。
巨大的生态箱内,黄金蟒黄龙安静地盘踞着,冰冷的竖瞳映着室内柔和的光线,像亘古不变的雕塑。
它依旧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但此刻,它只是背景。
真正的焦点,是那两只紧紧交握的手,和两个并肩站立的身影——一个阴鸷疯批,一个抠门阳光,在恐惧的阴影下,以他们扭曲却唯一的方式,完成了对彼此全部的接纳。
怕蛇?更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