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意义。
白天黑夜,对他而言只是窗外光线的明暗变化。
郭城宇又一次提着保温桶过来,看着池骋几天没换的丶皱巴巴沾着血污的衣服,看着他下巴上疯长的胡茬,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里面那片死寂的灰败,重重叹了口气。
他把保温桶放在池骋脚边,盖子打开,里面是温热的粥。
“吃点吧,池子。”郭城宇的声音也带着疲惫,“你再这麽熬下去,不等他醒,你自己就先垮了。”
池骋像是没听见。
他的目光依旧穿透厚厚的玻璃,牢牢锁在病床上那个毫无动静的身影上。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郭城宇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才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没有起伏,没有情绪。
“……他是我的命……”
池骋的目光依旧空洞地落在玻璃後的病床上,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被绝望彻底浸透後的麻木。
“……什麽黄龙……什麽汪硕……”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的弧度,“……哪有大宝重要……”
郭城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堵得发慌,眼睛瞬间就红了。
“池子……”他声音哽住。
池骋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声音低语,更像是在凌迟自己。
“……我恨自己……”
“……要是能快一点……”
他猛地摇头,动作僵硬而剧烈,像是要甩掉什麽可怕的念头。
“……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和恐惧。
“……要是我没有去找那些蛇……没有养它们……没有……”
最後几个字,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咬得渗出血丝,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然而……
“滴————————————”
一声尖锐丶单调丶持续不断的长鸣。
那声音冰冷丶机械丶毫无感情。
郭城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扭头看向病房里那台发出刺耳长鸣的仪器。
屏幕上,一条笔直的丶毫无波动的丶残酷的直线。
他难以置信地丶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池骋。
池骋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上一秒那种麻木的痛苦上,没有悲伤,没有惊恐,没有崩溃。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丶死死地盯着玻璃後面,病床上那个被仪器包围的身影。
仿佛那声宣判死亡的长鸣,从未响起过。
房间里只剩下那冰冷的“滴——”声,在死寂的空气中尖锐地回荡,如同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