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池骋只是随手买来逗他玩,像逗弄一只宠物。
可池骋的语气……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陈述的认真。
吴所畏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谁稀罕!”,可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一股陌生的酸胀感猛地冲上鼻腔,比刚才的愤怒更汹涌。
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那点丢人的湿意掉下来。
他看着池骋,池骋也看着他。
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阴鸷,只有一片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丶小心翼翼的紧张?
他在紧张?怕自己……不领情?
所有的愤怒丶委屈丶怨恨,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强烈的丶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心疼和动摇冲得七零八落。
他杀了黄龙……他笨拙地学着哄人……他紧张……
“你凭什麽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哽,眼圈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却倔强地不让那点湿意掉下来,“……带我来这儿玩一趟,给我买个丑得要死的玩意儿,再吃个冰淇淋……”
他越说越快,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浓浓的委屈,“……我就会原谅你?就会……就会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信你丶跟你走?”
空气瞬间凝固了。
夕阳的光线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池骋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看着吴所畏泛红的眼眶,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听着他带着哭腔的丶委屈到极点的控诉……
不是痛,是一种几乎让他眩晕的狂喜!
他听懂了!听懂了那委屈控诉下的潜台词。
吴所畏不是在拒绝他,不是在骂他。
他是在示弱,是在变相地告诉他——
他在意,他在意池骋的欺骗,在意池骋的靠近。
他在害怕,害怕再次被欺骗,害怕再次被伤害。
他是在用最别扭的方式,问他要一个承诺……或是一个保证。
池骋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
他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在吴所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他连同那个巨大的鳄鱼玩偶一起,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畏畏……”池骋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颤,带着滚烫的温度砸在吴所畏脸上,“听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死死锁住吴所畏惊慌失措的眼睛。
“我不求你原谅我过去的混蛋!”他声音斩钉截铁,“我也没法回到过去改变什麽了……”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但随即被更汹涌的火焰取代。
“但我池骋今天把话撂这儿,”他猛地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吴所畏的鼻尖,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从今往後——”
池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丶疯魔般的偏执和狂喜:
“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想怎麽折腾都行!”他盯着吴所畏瞬间瞪大的丶盈满水汽的眼睛,嘴角咧开一个近乎凶狠,却又带着无限满足的笑容,哑声道。
“——只要你别再推开我……”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眼底,像燃烧的火焰。
吴所畏彻底傻了。
他忘了挣扎,忘了推开。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池骋那炽热的目光,和他嘶哑滚烫的声音在吴所畏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眼泪还在流,却不再是愤怒的泪水,而是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洪流决堤的释放。
他……真的在怕失去我?
他埋在池骋怀里,脸贴着那剧烈起伏的胸膛,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池骋胸前的衣料。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攥紧了池骋後背的T恤布料,留下深深的褶皱。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只是任由自己被这滚烫的丶带着颤抖的怀抱紧紧禁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