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问医生几句,只是好奇罢了。
只是现在被宁一挡回去,有点懊恼,更有些被反客为主的错愕。
出了问诊室,商应怀没有马上离开诊所,坐在角落,透过玻璃墙凝视外边,故意装沉思,好像对改造恋恋不舍。
其实他在想自己的钱。
账户里的钱商应怀也就知道个数字,理财经验实在有限,上次还是贸易战买黄金,买完就跌。所以他自觉当个甩手掌柜。
甩手掌柜发现自己反被甩脸,不是掌柜,有些悻悻然,更多的是困惑——宁一管他整不整脸?
“至少给我个理由。”
他倒不会觉得宁一对他的相貌有偏好,人类的容貌对AI来说,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果然,宁一说的相当客观:“您没有改造的必要。全息覆面已经能瞒过人眼,其他电子的眼睛,我会替您屏蔽。”
他不说电子眼,商应怀还想不起问下面这茬——
“你怎麽找到我的?”商应怀狐疑。身上他用透视查过,没追踪器。“你把米塔的市政黑了?”
“只入侵了一分钟。”宁一说。
“打住。”商应怀掌根摁住太阳xue,发现自己可能真有整形的需求,主要是,得和这没道德无法纪的AI撇开关系……
“我不是怕监管部逮你的尾巴,你的能力我相信,”商应怀给完甜枣打棍子,说,“但我希望在日常情况下,你能更像人一点。”
空气安静了一瞬。
“等等。”商应怀示意对面噤声。他现在耳力极佳,清楚听见玻璃墙外的异响,啓用透视,只见诊所边的小巷里,两个人擡着担架,往巷口的面包车上赶。
担架上是一个裹尸袋。
里边的人,商应怀透视能看见他的脸,侧脸有个大痦子,脸上没有什麽伤,青紫都集中到上半身。
但在裹尸袋被运进面包车後,透视失效了。
这种情况,商应怀只在透视军方义体时碰见过,代表一辆这看起来普通的面包车,车身的精密度堪比军方。
又是运尸车。商应怀很难不联想到废星的运尸车……这些公司,是不是都一个套路?
面包车行走在主路上,速度不快,外壳干净,没有贴广告或者车辆来源。
护士经过,被商应怀拦下,“请问下,您知道外边这面包车是哪里的吗?”
护士说:“知道是知道……”
商应怀摸出一张纸币递过去,护士迟疑了下,看着钱,又看了看商应怀,说:“是拳场接送选手的车,经常在这一片活动。”
商应怀又递去一张纸币。
护士好像一台饮料机,收钱才吐点有用的:“有实力强的拳手,不会签固定拳场,很多人有案底,白天不好活动,但得跟老板碰头,就有车把他们接到晚上要去的场子。”
等护士走了,商应怀说:“来活了,跟踪这辆车。”
宁一问:“我现在可以不做人了吗?”不等商应怀回复,他马上说:“定位成功,跟我来。”
商应怀留了医生的通讯方式,基因检测出结果後,让对方联系他。
面包车没有开出“灰市”的范围,最终停在一处酒吧前。
灰砖砌成的外墙上,贴满“私人健身”“垃圾清理焚烧一条龙服务”“内骨按摩”小广告,让这家清吧都显得不太清白。
但看里边,酒柜丶调酒台丶小沙发,脱落的灰墙纸,似乎就是家普通老酒吧。
宁一说:“入口门禁设在外框内,有身份验证的环节,警报条延伸到地下,监控接驳的是内网,需要时间破解。”
商应怀正在看门牌号——和平街,3-61。没错。
是宿安中午刚发给他的丶地下拳场的地址,不是什麽实验所或者公司。
……面包车运一具尸体到拳场做什麽?
白天的酒吧居然不算冷清,一些人缩在角落,挂着心照不宣的笑,酒精因子在空气中发酵,灯光暗淡摇晃,烟味与汗味交织,沸腾出躁动的氛围。
商应怀进门後点了一杯酒,然後,追着一个侍从,进了卫生间。
一盏忽闪的感应灯,镜面有些发雾,酒侍肌肉虬劲,撸起袖子洗了把脸,水珠溅落时,他後背被人拍了拍。
常年躲避追捕的经历让他神经绷紧,马上转身,放出的这一拳足够断了人鼻梁。
但商应怀比他更快。
精神力像丝线般无声放出,酒侍眼神一空,瞳孔轻微扩张,晃了一下,像被抽干神志的提线木偶——
〔“意识病毒”已激活,预计作用时间:五分钟〕
宁一守在卫生间门口,挂上“正在清洁”的牌子。商应怀盯住侍从:“听过‘灰猫’没有?”
那人眼睛翻白,抖动几下,说:“知道……她丶她上个月打了一场放血局,开了三个新人的罐头。”
“开罐头什麽意思?”
“玩新人……看他们多久会被打出脑浆丶血飙最高的,打赏就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