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办法?我不知道什麽办法,”毛毛突然哭着朝他说,“我除了退学还能怎麽办,我妈妈不能再工作,我的学费生活费谁来承担,她在医院,我若是还要上学我又能怎麽照顾她。你告诉我啊,宋郁,你告诉我应该怎麽办。”
毛毛的书包顺着他的肩膀滑在地上。他绝望地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上,哽咽声都很闷,显得压抑又无助。
看着毛毛几乎崩溃模样,宋郁瞬间说不出话了。
劝他不要退学那些话又全咽回肚子里,好像人这一生,意外丶事故丶亲人离世丶家庭变故,从来不会给你缓冲的时间。
毛毛成绩这麽好,现在退学,以後要怎麽办。
能做什麽?像他以前一样刷盘子吗?
宋郁不能理解毛毛退学的决定,万一呢,穷人考出去,万一就有希望了呢。
但他也不知道毛毛不退学应该怎麽办,毛毛的妈妈怎麽办。
他也无能为力。
就像回到了之前无能为力的时候一样。
他什麽都挽救不了。
包括他自己。
宋郁回到班里,一整天的状态都不佳,他闭上眼就是毛毛的哭声,那声音逐渐和他自己重叠在一起。
他没学习,趴在桌子上,似乎回到了刚重生了那会状态。
江野看着宋郁难受,心里也开始不舒服。
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把校服脱下来,能做的只是帮宋郁挡住了外面刺眼的光。
一直到傍晚,快要放学的时候,门口的玻璃被人敲了几下。
江野刚想问谁这麽没有眼力见儿,却看到顾海站在门口,对着他说:“我们谈谈?”
江野皱眉,看了一眼宋郁,最後又看向顾海:“去哪?”
……
宋郁醒来的时候已经放学了,其馀人都走光了,班里还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
他擡头看向江野的位置。
人没在,书包还在。
校服挂在窗户上,似乎是为了替他遮住阳光。
宋郁心中软了一下,起身,问打扫卫生的同学:“江野呢?”
一个同学说:“从第三节下课就没见人了。”
另一个说:“我好像看见是被顾海叫走了。”
宋郁猛然擡眸看向他,沉着声音问:“谁叫走了?”
他说:“顾海,我听见好像说什麽谈谈。”
因为毛毛,因为顾海,因为。。。。。。江野,宋郁一整天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到达了临界点,为什麽他感觉自己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他最终什麽都改变不了什麽,江野还要走向和他一样的道路。
还要喜欢顾海。
还要被顾海骗。
最後支离破碎。
这些情绪,在看到江野一个人站在湖边,手中拿着那个被他亲手打碎的琉璃贝壳灯时,终于到达顶峰。
——那个琉璃兔子明明被他摔碎了,为什麽现在又被重新粘在一起。
是江野瞒着他偷偷又粘好了?
宋郁生出一股被欺骗的愤怒,觉得自己此时像个疯子。
他情绪失控地问:
“你就这麽喜欢顾海,你为什麽这麽喜欢他,你到底喜欢他什麽!”
江野擡头,看着宋郁通红的眼眶愣住了,心口像是被什麽重重扎了一下。
须臾,他在宋郁沉郁压抑的眉眼中叹了口气,擡手将他琉璃贝壳灯亲手扔进了湖里。
这东西连个水花就彻底沉底。
江野开口:“我不喜欢顾海,不喜欢那个傻逼。”
但他问马文的那个问题,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江野站在斜阳下,缓慢地看向了宋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