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欧式复古的床头,有着繁复的雕刻,边缘处有一个不算锋利丶但足够坚硬的凸起。
江事雪的心跳开始加速,一个计划在脑中飞速成形。
她调整着身体的姿势,努力将自己被绑住的右手手腕,凑向那个雕花的边缘。
这个动作很别扭,需要极强的腰腹力量和柔韧性。
她咬着牙,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点一点地移动。
终于,缎带的边缘卡进了那个雕花的缝隙。
她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靠着手腕极其细微的转动和摩擦,让坚硬的木雕边缘去消磨丝滑的缎带。一下,两下……这个过程磨得她手腕的皮肤都似乎开始火辣辣地疼。
不知过了多久,当浴室里传来隐约的水声时,江事雪手腕上的缎带终于被磨出了一道细小的豁口。
她心中一喜,用尽全力猛地一扯!
“嘶啦——”
缎带应声而断。
右手自由了!她立刻动手解开了左手和双脚的束缚。
江事雪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脚,没有片刻耽搁,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
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
江事雪轻轻拧动门把手,门没有锁。
江事雪闪身而出,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可是,外面的客厅却让她瞬间愣住了。
与卧室的精致整洁截然不同,客厅里一片狼藉。数十个搬家的纸箱堆得到处都是,有些敞着口,里面的东西杂乱地探出头来,有些则还用胶带封着。看得出,搬进来的人很匆忙,只来得及收拾出一间卧室。
温翡应该还在浴室。江事雪心跳如鼓,这是她逃跑的绝佳机会。
她踮着脚,在杂乱的纸箱间穿行,寻找着公寓的大门。路过一个半开的纸箱时,她眼角的馀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布料。那是她在A大时常穿的一件旧外套。
她的脚步顿住了。
江事雪环顾四周,视线被一扇虚掩的门吸引。那扇门藏在一堆高高叠起的箱子後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强烈的不安感驱使着她,江事雪屏住呼吸,悄悄走了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没有开灯,很暗。
江事雪一踏进去,一股浓烈到近乎令人窒息的气息就将她彻底包裹。
是信息素的味道。
是她自己那灼烈如龙舌兰的酒香,混着温翡那清冽如雪山之巅的塞西莉亚花香。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这里没有相互排斥,反而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交缠丶融合,渗透进房间的每寸角落,每件物品,仿佛要将这里变成一个独属于她们二人的世界。
江事雪适应了片刻的黑暗,才看清房间里的景象,然後,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这哪里是储物间,这分明是一座……关于她的博物馆。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从那张泛黄的童年照,到她在领奖时的抓拍,应有尽有。
架子上,她用过的杯子,她看过的书,她写字的笔,甚至是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都被分门别类,用透明的密封袋装着,像珍贵的文物一样陈列。
角落里,是她穿过的所有旧衣物,从内衣到外套,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叠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她们二人混合的信息素味道。
这里,才是温翡口中那个“巢”的真正核心。一个用她的过去和现在,用她们交融的气息,精心构筑的,偏执又疯狂的巢xue。
江事雪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头皮发麻,她无法想象温翡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点点收集,一点点布置出这样一间屋子的。
她正失神地站着,身後,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
“宝宝,”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她的耳後响起,“你又不乖了。”
江-事-雪-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