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我当时……是想利用她,忘记我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贝瑞尔有着翠绿的眼眸和利落的棕色短发,高鼻深目,与池安新在外貌上截然不同。
然而,她们骨子里却有种惊人的相似,她们都拥有直面质疑丶敢于反击的锐气,都散发着一种一往无前,甚至带着锋芒的强势气场。
正因如此,每当贝瑞尔用那双平静的绿眸注视自己时,闻月总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失神。
闻月清楚贝瑞尔对自己怀有好感,而那时的她,早已认定与池安新再无可能。
于是,她开始说服自己。
这世上优秀的人那麽多,凭什麽她就不能拥有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她也值得重新开始。
闻月尝试与贝瑞尔约会,然而某些时刻,她感觉自己仿佛被硬生生抽离出来。
一个“自己”悬浮在半空,冷漠地俯瞰着下方那个正与贝瑞尔谈笑风生的闻月,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而留在躯壳里的“自己”,则像个技艺精湛的演员。
一颦一笑,应对自如,流畅得无懈可击。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深处一片荒芜,激不起半点涟漪。
直到在办公室的那天,当贝瑞尔倾身靠近,那双翠绿的眼眸在眼前不断放大,温热的呼吸几乎拂上面颊时,闻月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强烈排斥感瞬间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拒。
这剧烈的生理反应如同当头棒喝,终于将她从这场持续已久的丶荒诞可笑的自我欺骗中狠狠拽了出来。
我在做什麽?
我到底在想什麽?
我怎麽能如此卑劣,利用他人真挚的情感,来填补自己溃烂的伤口?
她几乎是惊惶地推开了近在咫尺的贝瑞尔,语无伦次地告别。
贝瑞尔困惑不解,试图沟通,闻月却如只受惊的鸵鸟,狼狈地选择了回避。
那一刻,闻月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怯懦丶自私丶不堪的丑陋面目。
她不仅践踏了贝瑞尔的真心,更玷污了那个曾经对池安新怀抱纯粹爱意的自己。
在闻月向贝瑞尔郑重道歉,并表示以後不要再私下联系後,贝瑞尔也明白了,两人心照不宣地疏远,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从前配合默契的上司与下属,如今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闻月重新回到了独来独往的状态。
最终,她选择了回国,像一个可耻的逃兵,仓惶地逃离了自己亲手制造的情感废墟。
而此刻,迟来的审判终于降临——
她必须为自己当年利用他人丶背叛灵魂的行径,付出代价。
“安新,我是不是……很卑鄙?”
闻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无知无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嘴里说喜欢那麽多年,说得那麽坚定……结果呢?在国外不过几个月,就想着换个人在一起……”
“我是不是……虚僞得令人作呕?”
她擡起泪眼模糊的脸望向池安新,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宣判。
巨大的恐惧让她猛地从床上跪坐起来,身体前倾,冰冷的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池安新放在被子上的右手。
她将额头重重抵在池安新温热的拇指上,哽咽声响起。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无耻……”
“你可以骂我……打我……怎麽惩罚我都行……但在这之後……能不能别讨厌我……”
掌心翻转,那双手托住了闻月湿润的脸庞,有温热的柔软在脸上轻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