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上高中之前,闻月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未来的职业。
她父母都是从事金融方面的工作,对闻月常说的话是:“女儿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反正爸爸妈妈有的是钱,就算你不工作也养得起。”
于是闻月真的没有用心考虑过自己以後的生活,对于人生唯一的规划就是和爱她的家人丶朋友生活在一起,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闻月甚至连恋人都没有考虑过。
因为每一天都已经被家人的爱丶朋友的爱填满,好像爱情也不是很需要,那时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将来喜欢一个人却求而不得,对她来说,被爱实在太过简单。
直到高一那年,闻月还记得那是上午的大课间,下一节是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的课,坐在她身後的那个女生在自己的草稿纸上画了一副漫画,而老师却撕碎了那幅画,在全班人面前大声地斥责她。
“马上高二分班了,不想着以後学什麽,天天就在这里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闻月高一因为入学考成绩优异,被分到了尖子生班,班主任也十分严厉。
“老师我以後就想学画画……”那个女生弱弱地顶了一句。
闻月低头看着教室地面上的碎纸片,只能看出是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生,那裙摆画满了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很精致。
“学画画?学画画有什麽用?你还想当大画家,当设计师?”
“本来女生就难找工作,你还不学点有用的东西,以後步入社会怎麽养活自己?”
班主任语气不容置疑地驳了回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反复向全班人强调,女生应该如何择业,要选择女生擅长的,选择女生适合的。
女生数学不好,可以考虑学文科,女生在就业上没有男生有优势,不要选择男生扎堆的专业,女生不应该这样,女生应该那样……
在这个总共四十人,女生占了将近四分之三的班级,他讲着“女生在多方面不如男生,因此在选择分科方向和大学专业上要更谨慎”的“真理”。
所有人沉默以待,闻月清楚地听见身後女生在小声抽泣,就在她难以忍受地要以“马上上课了”的理由打断对方时,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老师,我觉得您说得不对。”
闻月和其馀人全部回过头看向教室後方。
是池安新。
她扎着马尾辫,神情冷淡,面对全班人的注视不为所动,继续开口:“没有女生应该做什麽,适合做什麽,她喜欢做什麽就做什麽,她愿意做什麽就什麽,只要把别人都比下去,就没人会说三道四,会觉得她养不活自己了。”
班主任压抑着怒气,他反问道:“好好,那池安新,你告诉我你以後要干什麽?”
闻月眼中那个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的女生,她挺直了背,视线扫过那个画被撕了的女生,接着笃定地开口:“我要当设计师,我喜欢画画,以後我就学这个。”
班主任几乎要气得跳脚,他让池安新下课来办公室,池安新表示老师您就算再怎麽劝我,我也不会改想法的,我就要当设计师。
闻月那一整节课总会不受控制地想池安新。
她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丶乖学生,从来没和任何人顶过嘴,更何况是老师,然而池安新却颠覆了她的想法。
这个总和她成绩不相上下的女生,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女生,竟然敢和老师顶嘴,敢在被骂了的情况下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以绝不让步的态度明确地拒绝任何人的劝阻。
那一刻,闻月总是和风细雨的世界里似乎突然炸起了惊雷,她不自觉地被尖锐丶强硬的池安新所吸引,想知道池安新的世界又是怎麽样的?
于是,闻月开始蓄意靠近这个人,被拒绝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反反复复,她越是被推开,越想继续贴上去。
起初只想让池安新对她笑一笑,後来想让池安新和她主动说话,再到後来,想让池安新和她成为朋友。
大概人都是有受虐心理的,她投入的越多,沉没的越多,就越想不顾一切地加注。
等闻月意识到时,她早已对池安新形成了执念,甚至在想她已经付出了这麽多,最後池安新一定也要还给她很多,最好还一辈子。
……
“应该也是因为喜欢吧。”
闻月偏头看向池安新的眼睛,她这样回答面前人的问题。
因为忽然看见了你,你的一切都对我産生了意义,所以想要试着喜欢你所喜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