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这些学生是何来历,年轻人总是热血难凉的,尤其是一群读书人。当他们听说了五年前的江南惨案,便很难只将其当做一个故事来听。
于是有人将消息传开,有人设法打听江南消息,还有人洋洋洒洒写诗写文。
当然,置身事外的人也不少,可这不妨碍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以至于等到老皇帝的圣驾回京,江南惨案之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而作为当初亲历此事的赈灾官员却因随老皇帝避暑,错过了第一手消息。等他们收到亲眷属下传信,知道消息反应过来再想封锁,已是迟了不止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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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朗星稀,虫鸣阵阵。
几道黑影翻过院墙,避过门房耳目,潜入了薛家宅邸。
薛大人家中并不富裕,因此这宅子也并不大,拢共只有前後两进。前院住着门房和家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从,後院里则住着薛大人一家。薛大人夫妇自是住在主屋,东西厢房则分别住着薛大人的一儿一女。如今多了个楚棠借住,便与薛小姐一同住在了西边厢房。
潜入薛家的黑影显然很清楚这宅子的布局,悄无声息进入後院後,便分出了两拨人手。一拨人直奔主屋,另一拨则冲着西厢而去。
有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厢房门前,伸手推了推门窗,发现全都紧闭,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了小刀顺着门缝插了进去。小刀从上而下缓缓滑落,终于卡在了门栓上,而後随着黑影的小心拨动,一点一点将门栓拨开。直到“啪嗒”一声,门栓开了,房门也随之敞开。
“吱呀”一声轻响随之响起,是门页活动发出的动静,在白日不甚明显,但偏偏此时入了夜。夜色将一切掩盖,也将所有声响放大。
两道黑影明显被这动静惊了一下,先前轻手轻脚的小心举动都被这一道声响打破。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决定不再掩藏,双双抽刀冲入了屋内。借着月色,两人一眼就看清了屋中布置——这显然是一处客房,虽然桌椅屏风一样不少,但并没有多少私人物品,看上去也就有些空荡。不过这样更好,不容易藏人,两人一眼就看清了屋中情况,旋即转身便往屏风後去。
按照一般卧房的布置,外间是主人活动或待客的地方,屏风後则是卧榻衣柜之类。如今正值深夜,屋子的主人在被惊醒前,应该是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两人绕过屏风,果然便瞧见了拉上床帐的大床,当下三两步赶上前去。
一人伸手撩开了床帐,另一人则飞快举刀向下劈砍。
只听“砰”的一声,长刀毫无阻碍的劈下去了,只可惜劈中的不是人。挥刀的刺客立刻察觉到了手感不对,正要去掀床上凌乱的被褥,忽的生出一股危机感来,後颈汗毛瞬间炸起。
这是生死间历练出来的危机意识,刺客几乎想也不想就往前扑去。可仍是迟了一步,一把短刀如鬼魅般自黑暗中探出,快准狠的冲着他後颈刺去。刺客只躲开了半寸,仍旧被这一刀狠狠刺穿了脖颈,鲜血喷洒开的瞬间,他不仅没能自救,甚至连半分声响也来不及发出。
“噗通”一声,这人终于向前扑到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可惜倒下之时已没了声息。
他的同伴慢半拍终于发现了不对,可同样来不及做什麽,就被同一把刀封了喉。同时一只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连最後时刻都没办法发出声音,向外面的同伴示警。
短短片刻,屋中多了两具尸体,浓重的血腥气开始在屋中蔓延。
楚棠脸色难看的从一旁的衣柜後走了出来,她看也没看倒在床边的两具尸体,急匆匆对夏时道:“快去主屋看看,别连累了薛叔父他们。”
夏时自己下的手也很放心,确定两个刺客都已经死透了,便冲楚棠点点头:“好,你先在屋里躲着,哪儿也别去。”
楚棠答应了,她惯来知道轻重,也有自知之明,并不会给人拖後腿惹麻烦。只是看着夏时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犹自有些後怕和庆幸——这场刺杀是她没有料到的,薛大人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而且还是从三品的高官,她是怎麽都没想到有人能直接闯进他家来杀人灭口。
万幸夏时足够粘人,从她住进薛家那晚开始,这家夥便偷偷翻墙进来和她同住。夏时甚至为此带了干粮在身上,只要能避开人耳目,她就一直躲在这房里,从来不曾露面。
这本是小两口私下里黏糊的小事,却不料今晚竟救了她,乃至薛家全家的命。
楚棠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又躲回了衣柜後面。但与此同时她也竖起了耳朵,小心听着屋外的动静。
夜色将一切声响都放大了,刀剑相交的打斗声,□□撞击的沉闷声,一声声随着夜风传入了屋内……楚棠不知不觉揪紧了衣袖,开始担心。夏时手上的伤还没痊愈呢,也不知外面的刺客到底还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