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辞得不到想要的怀抱,不满地把被褥拉到最顶,把自己闷在里面。
闻九渊这个木头。
最近两天莫名其妙变成了个大木头。
讨厌木头。
以前用安眠香药晕他,半夜偷偷摸摸地爬他床抱他。
昨天跟抱不到他就要死了一样,扒开一点都要重新黏上来。
到今天什麽都变了,和他有这麽强的距离感,躺在他身边什麽也不干,好像两个同床共枕的陌生人。
干什麽呢这是?
总不会真因为他撞破了闻九渊的秘密,就这样对他疏远了。
这让贺书辞上哪讲理去?
他没处讲,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贺书辞闷住自己的薄被本来严丝合缝,忽地被钻破了一点,一只手掀开一点光亮:“书辞。”
“别闷着自己。”闻九渊在黑暗之中这样说道。
贺书辞把被子掀开,直勾勾盯着闻九渊:“你不想和我睡就回去,我不勉强你。”
话是这麽说,闻九渊若真敢走一个试试。
闻九渊在贺书辞房前静立了半晚,没有敢进来。
他反复思索自己昨日的选择,总觉得那应该可以有更加完美的处理方式,可自己却选择了一条最伤贺书辞心的。
他没有脸进去。
闻九渊静了片刻,敏锐地觉察出贺书辞变化的情绪,立刻表明立场:“想。”
气话和真心话闻九渊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贺书辞却不理他了,转身侧睡面壁,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给闻九渊。
这点拒绝像小猫伸爪欲拒还迎地挠他两下,不痛不痒,连半分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闻九渊很识相地靠过去,试探着伸手搭住贺书辞的腰。
贺书辞没有把他的手拿开。
闻九渊垂眸,盯着贺书辞白皙的後颈,喉结滚了滚,闭眼。
闻九渊不需要睡眠,他惯常数着贺书辞的心跳,以此来判断贺书辞的睡眠规律。
贺书辞醒着的时候,心跳跳得热烈,鼓动着撞击他的耳膜,生机勃勃。
睡着了,心跳声便会又平又缓,规律无比,像是勾住他的棉絮,轻而静,摇晃不停地靠在他身上,让闻九渊忍不住期待下一跳会不会因为见到他而热烈起来。
就在闻九渊数着心跳,知晓贺书辞开始进入深度睡眠时,贺书辞整个人忽然一抖,随後惊醒般猛然坐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地在身边摸索着找人,在摸到同样直起身来查看他情况的闻九渊时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贺书辞摸来摸去,确定闻九渊就在身边,好端端的,没有出事,没有被木条扎穿串成刺猬,这才松了一口气,满足地躺了回来。
这会贺书辞忘记了入睡前的赌气和犟种,十分自然地抱过闻九渊的腰,将自己埋进闻九渊怀里,庆幸而含混地唤道:“九渊。”
“嗯。”闻九渊回应道,“我在这里。”
贺书辞闭上困倦的眼睛,咕哝道:“坏。”
闻九渊低声道:“对不起,我会改。小辞,再给我一次机会。”
贺书辞不知听见没有,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又悄然睡了下去。
这次才睡了两柱香不到,贺书辞又醒了。
这次贺书辞没有猛然坐起身来,他躺在闻九渊怀里睁开眼睛,呆了好一会,伸手在旁边摸来摸去。
摸到温热结实的臂膀,贺书辞顺着往上,摸到熟悉的脸和五官。
闻九渊点了一盏掌心灯,让贺书辞辨认自己。
贺书辞看清楚了,是闻九渊,又摸了摸,没在闻九渊身上摸到伤口,遂又满意地躺了回来。
“……”闻九渊缓缓皱起眉。
这次睡得久了些,睡了有大半个时辰。
贺书辞复又惊醒,迷迷糊糊地伸手确认闻九渊在不在,完好不完好。
闻九渊低头,将脸埋进他手心抵蹭,神情沉了下来。
贺书辞看着没心没肺,好似什麽都没往心里去。
可他睡得断断续续,有什麽东西牵着他不让他进入沉眠,让他时时陷入焦虑和不安之中。
闻九渊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个扯着贺书辞不让他安眠的,是木楼倒坍之下,被轰然埋在其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