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渊目光在贺书辞清瘦的腰身上流连了一圈,先是问道:“你穿着衣服下去?”
贺书辞以为这是请求,爽快道:“可以,当然没问题。
闻九渊:“湿透的衣服会贴在身上,透出些什麽来,虽然大半浸在水里,可那水澄明透彻,有点什麽都遮盖不住。”
他轻咳一声,说道:“书辞,你不能指望羊入虎口的时候,让虎用意志力阻止自己咬下去。”
贺书辞:“……”
不儿!
哥们这对吗。
贺书辞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震撼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这话太直白,太直白。
几乎不曾藏过自己的心思。
闻九渊知道他这下便不会再执着于两个人一起了,颇有深意道:“你先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这般虎狼之词都说出口了,闻九渊再待在这里看贺书辞泡灵池,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转身走出了门口,贴心地掩上了门,在外面等待。
贺书辞想起了他们那个不太清醒的初见夜晚,干笑一声,默默下去了。
他心不在焉地拨了拨池水,慢慢地把自己浸入冰凉的玄古灵池里。
温顺的灵力簇拥着贺书辞的脚踝,托着他慢慢往池底下降。
水汽冰凉却不刺骨,慢慢地没过贺书辞半身,贺书辞有点心不在焉,忍不住反刍他们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太过界限不清了。
虽然贺书辞惊觉自己对这样的变化并没有抵触的情绪,可是之後要怎麽面对闻九渊,要怎麽处理这段意料之外産生的交集,贺书辞还不够澄明。
他理不清自己的心。
池水只有半人高,贺书辞在池水里面站定,刚要把自己完全浸进去,脚下便踩到了什麽东西。
像是踩到了某种凹陷下去的纹路,贺书辞有些疑惑,刚要擡脚挪开,那纹路便骤然大亮起来,在贺书辞周身形成一道莹光流转的透明半圆,不由分说地将他扣在了里面。
贺书辞:“?”
透明半圆靠近贺书辞的那一面逐渐开始长出极细极细的冰棱刺,半圆接触面里长出来无数根密密麻麻的尖刺,缓缓从边缘往中央的人伸长蔓延。
刺尖锋芒毕露,尖锐无比,看得贺书辞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後退两步,後背蓦然一阵刺痛——
身後半圆内壁长出来的冰棱刺因为他的後退,悄无声息扎了进来。
冰棱刺扎进来的那一瞬间宛如海绵入水,迅速汲取着贺书辞体内的灵力,扎入他的经脉关窍,将他整个人的声音和动作全部锁住。
那一刻贺书辞声音顿消,连呼救都无法做到。其他冰棱刺依旧顺畅无阻地朝他延伸而来,贺书辞瞳孔剧缩。
这麽多密密麻麻的冰棱刺,能直接把半圆里面的人扎成刺猬!
贺书辞听见一道怪诞的声音响起:“琼离,深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囚龙阵能锁住你灵力运转,将你锁在这里,一炷香後,你就会慢慢被池水腐蚀化成其中的一部分。”
贺书辞全身的力气被抽走,血珠顺着冰棱刺冒出来,滴滴答答汇入池水之中,扩散得无影无踪。
破旧的木牌信物在贺书辞腰间摇荡,在某一瞬间,浸入了一缕血气。
闻九渊脸色一变,猛然擡头。
“你放弃追究,我在一炷香内放你离开……咦?”
满是细密棱刺的囚龙阵,困住了一只……杂鱼?
居然还是那只害得他们东窗事发的杂鱼。
下一刻,透明半圆凭空凝固,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倒握,捏住那透明半圆,寸寸发力。
嘎达。
冰棱刺停止生长,透明半圆阵法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几息之间便骤然破碎迸溅开来!
贺书辞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他手被扎伤,颤抖着攥住了那人的衣襟,忍不住呛咳一声,血喷在闻九渊墨色的衣袍上。
闻九渊半身浸在灵气浓郁的池水里,揽住贺书辞的手摸了满手的温热黏腻。
他擡起眸光,猩红的眼瞳透过虚空对上了背後之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