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被魔物感染的妖,闻九渊揉了揉眉心,撤掉了禁制。门口的呼吸声钻入闻九渊的耳里。他微微一顿。
黑色人影悄然出现在门外,他蹲下身,盯着歪在一旁无声无息睡着的青年。
青年手长脚长,靠着墙壁窝在矮旧的长凳上实在是显得委屈。他睡着的时候终于显得安静不少,没有平日那般跳脱活泼的劲儿,漂亮的五官都泛着鲜活气,那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特有的,让人忍不住细细轻抚反复品味的生机。
闻九渊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俯身将人抱了起来,足尖拨开房间的门,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进去。
闻九渊本来要把人放到床榻上,未曾想贺书辞被这番动静惊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腾空地被环在谁怀里,大惊失色:“嗯!?”
闻九渊动作一顿。
贺书辞看清抱着他的人是闻九渊的那一刻,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个白日还病气缭绕,离不开人照顾的伤患,大半夜不睡觉居然还能跑出来把他一个成年人轻轻松松地抱起来?
这对吗!
贺书辞一个激灵,甚至不敢乱动,怕把闻九渊晃摔倒:“放丶放我下来吧。”
闻九渊便放下了。
贺书辞落地後搓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那什麽,我……”
闻九渊轻声打断:“在这休息吧。”
贺书辞清清嗓子:“好。”
他回自己房间抱了一床凉席和被褥,跑到闻九渊的房里打地铺,自己哼哧哼哧在角落铺好了,僵硬地背对着闻九渊躺下。
闻九渊无声笑了一下。
贺书辞闭着眼睛,认为自己还能抢救一下:“我怕你半夜叫不醒我,我才在你门口打坐修炼的。”
“打坐修炼?”闻九渊想起贺书辞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死沉睡相,轻轻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贺书辞:“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我有证据。”
闻九渊很会看人眼色并且善于顺坡下驴:“抱歉。”
“原谅你了。”
方才在门口守半天,贺书辞可能是犯了饭晕,困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忍住睡了过去。
现在真被人家请进来了,他脊背僵硬,反而睡不着了。
虽然屋内熄了灯,四周一片黑暗,可贺书辞就是觉得有道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背後。
贺书辞很难自在。
可躺得久了,困意终于汹涌袭来,蛮不讲理地席卷而过,将贺书辞迷糊的神智逐渐裹挟着陷入黑暗。
听着贺书辞的呼吸逐渐平缓,端坐在黑暗中的闻九渊终于再次动了。
他这次吸取了教训,悄无声息施了一个小法术,让贺书辞睡得更沉之後这才起身来到贺书辞面前。
贺书辞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究竟何为防备何为心眼,他似乎天然对所有人和物都如此亲近,如此敞开,如此不设防。
像亲人的家养猫儿,有点警惕但不多,稍微逗弄一会儿,就黏着人倒在脚边露出了肚皮,任由别人伸手就能抚摸。
闻九渊不知想到了什麽,失笑不已,随後才俯身将人抱起来,往床榻深处送。
贺书辞一夜无梦,睡得非常沉非常香。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睡眠质量了,他将其归咎于前几天生死惊魂,此刻方才安定,这才睡得熟了些。
贺书辞缩在绵软如云朵的温暖被窝里伸着懒腰,满足地睁开眼睛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他松开怀里的抱枕,惯性想要翻身下床,结果却被腰间什麽东西拦住了。
贺书辞疑惑睁眼。
看见闻九渊安静合眼的侧脸。
贺书辞困惑,贺书辞呆了呆,贺书辞大惊失色。
这哪是他的抱枕,这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闻九渊的手还圈在贺书辞的腰上,他们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能将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分不清谁在谁怀里。
闻九渊身上的衣裳被睡出了皱巴巴的痕迹,贺书辞睡姿不老实,爱滚来滚去不说,怀里还喜欢八爪鱼式抱点什麽胡乱压住。他一看闻九渊身上被睡出来的痕迹,眼前就一黑。
且不说他是怎麽到人家床上去的,就算他是梦游上来的,把人家抱着当了一晚上的抱枕,他现在也洗不清了。
趁着闻九渊还没醒,贺书辞蹑手蹑脚地把人家圈在他腰间的手拿开塞回去,匆匆给人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忙不叠地跑了。
贺书辞走後,闻九渊不悦地把不小心盖住口鼻的被子拉下来。
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