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骗你吧?”季明尘含笑地问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雨後清新的泥土和晨露味。土地湿润又肥沃,正等待着播种。我看向玫瑰花苗,又看向空地,心里有些痒痒。他的花快要长出来了,我的花却还没有播种。
我说:“我要种花。”
不能等他送我花的时候,我却没有花送给他。
季明尘说:“今天休沐,用过早膳,我们一起种。”
种花的念头一生出,我就迫切地开始在心里规划起那片空地。心不在焉地用过早膳,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花园。
我指着地面说:“这里向阳,种月季和茉莉,这里阴一点,可以种兰花,兰花不能晒太多太阳。那盆剑兰也可以移过来种在这里,对了,周围要种一片桃树,多多的种,等明年春天,就……”
季明尘一直含笑地看着我。我骤然打住,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说过这样一大段话了。过去我拉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他就带笑听着,满眼温柔宠溺。
季明尘说:“等明年春天就怎麽样?”
我抿了抿唇,说:“就能看见满园桃花。”
一上午的时间,我们把花园种满了。季明尘帮我翻土打水,我把种子埋入湿润的土地中,小心翼翼地浇上水。
全部种好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股成就感却油然而生。等春天一到,天气暖和起来,吊椅四周便有白的茉莉和栀子花,红的玫瑰,黄的粉的月季,杜鹃和丁香……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早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花园看我的花。我像期待春天一样,期待着花苗破土而出。
进入三月,季明尘就忙碌了起来,每天都在御书房呆到天黑,批阅奏本和接见朝臣。
御书房的龙椅也加宽成了两人座,我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听他和不同的人说话。有一回我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发现我躺在他腿上。他一手揽着我,一手还握着笔批阅奏本。
有时在御书房呆到很晚,我会让宫人送来宵夜,和他一起吃。
有一回季明尘正和长武君说着话,途中他似乎有什麽事情,短暂地离开了一下,告诉我马上回来。
御书房里只剩我和长武君。
季明尘怕他,我也有些怕他。这位老大臣总是板着脸劝诫季明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想来是一位古板的大臣。季明尘在朝会上表明此生除了我不会再娶,我怕这位帝师会对我有意见。
正在忐忑不安之时,长武君竟冲我温和一笑:“陛下很早就对老臣提起过您。”
我好奇地竖起耳朵。
长武君说:“陛下说,他在南楚遇到了一生的救赎。”
我看着他脸上和善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说:“明尘好像有点怕你。”
长武君捋须呵呵一笑:“陛下年轻气盛,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不压压他的志气,给他敲响警钟,他便极容易变得骄奢自满,于国,于他,都不是一件好事。老臣看着陛下长大,多少有一点师谊,便只好来当这一口令人讨厌的警钟啰。”
我看着他,踌躇了半晌。
长武君说:“您想问什麽?”
我说:“明尘小时候……是什麽样的?”
长武君一副并不意外的神色,说:“陛下小时候是个皮猴子,上蹿下跳。最不喜欢读书,在书上给太傅画肖像,把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一抽问他,他又全部能答上来。太傅也没办法了。”
“陛下六岁的时候,老臣带他进军营,他便爱上了战场。”长武君一边回忆,一边悠悠地说着,“先皇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一些。总之,陛下後来就很少回宫了,一直浸淫在沙场中,也因此受了很多伤。他最爱往草原上跑……”
听着他娓娓道来,我心里一点也不害怕这位看起来很严厉的帝师了。何况他一直用亲切的目光看着我。
在这样的目光鼓励下,我问了一个问题。我曾经拿这问题问御风,他没能回答上来,被我发现他比我还傻。
我问:“他……有没有……嗯,有没有谁许配给他过?他在战场和草原上,有没有认识过……漂亮的姑娘或男孩子?”
问完我就脸红了。
长武君神秘一笑:“您应该去问陛下。”
“问朕什麽?”
季明尘大步走来,我迅速低下头,脸烧得更红了:“没什麽。”
季明尘一回来,长武君又恢复了严肃,开始劝他勤勉好学,又催促他开经筵。
“朕会安排。”季明尘照例是说。
长武君不赞同地说:“陛下宜尽快安排,并按祖制每月举行两次经筵。”他坐着不动,一副皇帝不安排他就不走的样子。
季明尘苦笑着让人去请来史官,定下了经筵的日期。长武君这才满意地告退。
等人全部离开,季明尘握住我的手,说:“阿翊,要是我有什麽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