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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孤独（第1页）

他很孤独

顾宸初一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苏言盘坐在顾宸的床上，抱着他送给顾宸的小鲨鱼抱枕，难过的啪嗒啪嗒掉眼泪，原因是初中生要住校，他不能每天都见到顾宸了。

顾宸觉得他这样子可爱又好笑，抽了张纸巾给他擦眼泪：“哭什麽，又不是不回来了，周末不就见到了吗？”闻言，苏言抽着鼻涕擡头，凶巴巴的瞪着顾宸“哼，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嫌我烦了，一周不用看到我你很开心是不是”

顾宸觉得冤枉，伸手又拿纸巾给他拧了把鼻涕：“怎麽会，你这又是什麽评判依据”

“你笑了，你刚刚笑了，我都哭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能笑出来，你说你不是高兴是什麽？”

大抵是这些年顾宸越发纵着苏言，他现在对着顾宸的时候也越来越肆无忌惮，撒娇耍赖。他不依不饶，用自己那套逻辑去批判顾宸，顾宸不气反笑，伸手揉了把苏言炸了毛的头发：“小孩子脾气”。

说完，端了杯柠檬水递给他：“喝一点，嗓子都哑了”。

苏言乖乖听话，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又擡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良久，就听到顾宸清冷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学校安排住校这是客观事实，我没办法改变。我也从不觉得你烦，这是我的主观意志，也没人能改变。”说完，他拿过水杯放回桌上“听懂了？”

苏言懵擦擦的，继续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顾宸无奈，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笨蛋”

苏言皱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干嘛，我才不是笨蛋”

“好了，每天放学会给你打电话的”

终于听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苏言这才露出了点笑模样，傲娇道“嗯哼，这还差不多”

“那还不赶紧回去睡觉？”顾宸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了，这家夥在自己这哭了三个小时了，“走了，送你回去，不是明天要送我去学校？起不来我可不等你”

闻言，苏言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火急火燎的往家跑。

第二天一早，不到七点苏言就收拾好在顾宸家楼下客厅等着，第一天上初中，除了在厨房忙着准备早餐的李嫂之外，看不到这个家里其他任何人的身影。顾宸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苏言正一手拖着下巴，边喝牛奶边歪着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宸下来啦，早饭已经好了，你和小言一起吃吧”李嫂边说边把早餐一样样端到餐桌上，苏言回过头，捏着牛奶盒子跑到顾宸身边，伸手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瓮声瓮气道“我吃过啦，但是我可以看着你吃”，顾宸看着他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和头顶炸起来的一撮小呆毛，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随即拎着他的卫衣帽子，把人带到了餐桌前。

“李嫂做了你爱吃的奶黄包”

苏言这才注意到桌上摆了许多小点心，认识顾宸这麽久，苏言很少在顾宸家吃饭，原因无他，他不喜欢那一家三口，偶尔他耍无赖的时候也只是在顾宸的房间里点外卖。眼下其他人怕是都还在睡觉，苏言看着桌上做成小猪形状的可爱奶黄包，顿时来了馋虫，眨巴着星星眼，冲着李嫂十分夸张搞怪的说了句“谢谢李嫂，我宣布你是我今天最最最最爱的人！！！”然後一屁股坐到餐桌前大快朵颐。顾宸懒得理他，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早餐。

一顿早餐，苏言吃的风卷残云般，顾宸嘴角噙着笑看他把最後一口奶黄包扫进嘴里。还没等开口，就听到耳边乍然响起的尖叫“啊啊啊啊，为什麽吃我的奶黄包！！！”

顾然今天一年级开学，此刻正穿戴整齐的像个小黄人一样，站在厨房门口冲着苏言大叫，苏言看着他矮矮胖胖的样子，不由的想起被他刚刚吞下去的那个小猪奶黄包，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一秒，顾然扯着嗓子放声大哭“爸爸！爸爸！！哥哥欺负我，呜呜呜呜，啊啊啊啊”苏言顿时变了脸色，从椅子上蹦下来去堵顾然的嘴“喂喂喂，你怎麽胡说八道，宸宸哥哥哪里欺负你了”

顾然狠狠咬了一口苏言的手，猛地推开他继续大叫，苏言本就被咬的很痛，猛地一推，没站稳直接向後倒去，好在顾宸及时拖住他。苏言顾不得其他，只是手上疼的要命，甩着手边吸气边吐槽“你是属狗的吗？”

顾宸抓过他的手，看着一圈血牙印，一股火冲上头顶，冷声道“道歉！”

顾然不以为意，鼻子里哼哼两声，翻了个白眼一动没动。

难得看到顾宸这样的表情，微微皱着的眉头，眼底有藏不住的冷。他一把扯过顾然的衣领，拎到苏言面前：“我再说一遍，道歉！”

顾然第一次被哥哥这样对待，吓得不轻，这下是真哭了出来，没待顾宸说话，楼梯上响起了一道更加凛冽的声音：“顾宸，你在干什麽！松开你弟弟”

苏言擡头，就看到顾中云面色不善的站在楼梯上，秦琴已经先走到了跟前，一把将顾然搂紧怀里，宝贝宝贝的哄着：“小宸，你这是干嘛呀，你看你把弟弟吓得，好了好了，宝贝，不哭不哭啊”

顾宸眼神从顾中云脸上扫过，冷冷开口：“你儿子咬了人，我在让他道歉”

顾然抹着眼泪，冲着秦琴委屈诉苦：“妈妈，哥哥打我，呜呜呜呜”

“小孩子而已，能有多大力，你好好说不就好了，至于你那麽凶扯着打他吗？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有什麽气你冲着我来，你弟弟才多大啊”秦琴蹲在地上抱着顾然，眼里含着泪花红着眼冲顾宸委屈埋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顾宸对他儿子做了什麽十恶不赦的大事。

顾宸没说话也没有里秦琴的哭诉，只是静静地看着顾中云，却见顾中云的眉头越皱越深，他走下楼梯伸手安抚一旁的母子两，转头对着顾宸：“你好歹是哥哥，就算是他做错了，他多大你多大？你不能让着点他？再说他能无缘无故的找别人麻烦吗？还帮着外人打自己弟弟？你就是这麽当哥哥的？”

“你就这麽信他？”顾宸依旧冷眼看着面前的父亲，声音里却是难以掩盖的不可置信。

顾中云这下是真的动怒：“难不成你弟弟还能撒谎不成！顾宸，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苏言，一脸震惊的听着对面接二连三的指责，第一反应是看向顾宸，他觉得好难过，替他的宸宸哥哥难过，原来他的家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苏言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总是对自己那麽温柔宠溺，他们虽然也很忙，但是从来都会认认真真聆听小苏言说的每一句话，会听他讲房檐新搬来了一窝小鸟，学校午餐换了新口味的牛奶，放学路上吃到了好吃的烤肠，也会在他做错事时耐心的引导，而不是责骂，是永远关心，爱护，永远耐心，理解，永远站在他身後的依靠。可是，为什麽，宸宸哥哥的爸爸妈妈不是这样的呢？

对哦，那不是他的妈妈，可是爸爸呢？顾中云不是顾宸的爸爸吗？他怎麽也会这样对待宸宸哥哥呢？他不爱宸宸哥哥吗？苏言的眼泪这就麽滚了下来，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顾宸，要不是因为自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就不会冤枉顾宸，他想和顾宸道歉，都怪自己，可是他更想去反驳对面的那个不可理喻的人，你们怎麽可以这样冤枉人，顾中云难道不是顾宸的爸爸吗？

于是下一秒，一个尚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勇敢的声音在顾宸耳边响起：“你们不能这麽说宸宸哥哥，他没有错！！而且，是你儿子先不讲理的！他一来就说顾宸哥哥欺负他，可是我们坐在餐桌根本都没看到他，我後面去阻止他大叫，虽然，虽然我方法不对，我想捂住他的嘴，但是我还没有碰到他！他就抓着我的手咬了一口，不信你们看，我的手还在流血。”

苏言说着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宸宸哥哥是让他和我道歉，他根本没有打他，也没有做错。你们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冤枉他，就只知道说他是哥哥要让着弟弟，那难道你们就是这麽当长辈的吗？”

苏言站的笔直，说话的时候两颊一鼓一鼓的，分明还是个孩子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一个成熟的大人。顾宸望着他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脑海里始终回荡他的最後一句话，直到回音彻底消失，那一刻他突然就觉得很可笑。

他低下头，轻轻拉过苏言受伤的那只手，就听到苏言十分小声的对他说：“宸宸哥哥，我没事”。

顾宸没出声，拉着他往外走，经过顾中云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的说了一句：“他不是我弟弟，苏言也不是外人”。

鸡飞狗跳的一早上，最後以苏言的右手负伤画上了句号，顾宸带着苏言去了医院，折腾完已经接近九点，顾宸的开学典礼彻底错过了。

“对不起宸宸哥哥，都怪我，如果我不闹着非要来送你，就不会有这麽多事了，你就不会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

“不怪你”顾宸把开好的药塞进苏言的书包里

又拉起他那只包了纱布的手：“上了药会有点疼，这两天忍一忍，不要碰水”

苏言笑着冲他摇摇头：“不疼，我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怕疼的”

顾宸定睛看了看他，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软绒绒的头发：“走吧，先送你去学校。”

晨雾还未散尽，医院玻璃幕墙折射着九月灼白的光线，有些晃人眼，苏言擡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顾宸，光影让苏言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努力的去分辨顾宸的脸，只觉他的表情似乎很淡，和平日里没什麽不同，可再细细去瞧，又发现那双眼，透着些许疲惫和淡淡的悲伤。那一刻，苏言恍然觉得，顾宸好像格外的孤独。于是苏言对着他露出一个干净澄澈的笑，轻轻的点头说“好”。

一高一低，一前一後的两个身影就这麽静静地的朝着医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