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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回家时,周依依总会递上晾好的绿豆汤,碗里漂着两颗蜜枣,是她托人从县城捎来的。
甜滋滋的,和他期盼中的生活一样。
“今天王婶还夸你呢,说你割麦比往年快了不少。”
周依依上前递给他一条毛巾。
周北辰笑了笑,接过毛巾的手顿了顿。
往年收麦,秦小雨总跟在他身后,镰刀用不利索,割得歪歪扭扭,却非要跟他比谁割得多。
到了傍晚,她的手心磨出了水泡,却咬着牙不吭声,只偷偷往他口袋里塞颗野草莓,酸得他皱眉,她却笑得前仰后合。
“北辰?”周依依的声音又紧了几分。
“因为有了你,有了动力,”周北辰把毛巾搭在绳上,轻轻吻了周依依的额头,“明天要早起,早点睡吧。”
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那些关于秦小雨的碎片会像灶膛里的灰烬,慢慢被新的生活覆盖。
直到那天去大队部领粮票,会计老张头一边盖章一边随口问。
“北辰,你家秦丫头还没从山城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他都没发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周北辰捏着粮票的手猛地收紧,他一直以为秦小雨只是赌气走几天,就像以前每次吵架那样,最多三天就会回来主动和他和好。
从大队部出来,他脚步踉跄地往家走。
路过晒谷场时,那只破了口的竹篮还在石碾子上,只是蒙上了层厚灰。
他忽然想起秦小雨总说要找块布把篮子补好,却总被他以“没用”打断。
周北辰快步跑到两人的婚房。
他很久没回来了,每次吵架他都会搬去老宅住,等到秦小雨求着他回去。
可现在过去了一个月,秦小雨也没来找他。
周北辰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大门往秦小雨的房间走去。
两人婚后一直都是分房睡,除非秦小雨来了兴致,早早在他房里等着,但最终的结果也只有被他赶出去。
猛地拉开秦小雨房间的门,周北辰先是被屋里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简直就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
周北辰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扫了一圈。
房间里空荡得很,有关秦小雨的一切,都像被水洗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周北辰不信邪,把所有屋子都看了一遍,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他转身就往村外跑去,布鞋踩在土路上扬起尘土。
他跑得飞快,路过水井时,恍惚看见秦小雨正弯腰提水,辫子垂到腰际,手腕一转就把水桶稳稳提上来,回头冲他笑。
“秦小雨!”
他喊出声,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车站的灯亮得刺眼,周北辰喘着粗气冲进候车室,检票员正在锁门。
“同志,麻烦问一下,上个月有没有个扎辫子的姑娘坐火车去山城?”
他抓住对方的胳膊,有些急切地询问。
检票员愣了愣,仔细想了想。
“是叫秦小雨吗?”
周北辰的心跳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