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以后,麻子脸男人从最开始的要跟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狠厉,到最后捂着衣服都烂成布条的上半身惊慌失措地往后缩去。
他忽然意识到了,只要面前这个女人不想让他死,他就真的死不了!她可以在他濒死的前一秒将他刷新成完好无损的状态,可是濒临死亡的痛苦又会烙印在他的头脑里。
这全程,即使是幻影旅团都看呆了。
“别,你别过来!”一遍又一遍求死不得的痛苦比死亡可怕的多,他终于知道怕了,惊慌失措地叫着:“别再继续了,我不引爆炸弹了!”
库洛洛无声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意识有些许混沌,只觉得电锯的声音有些许似曾相识,大脑却像被砌了一层牢固的墙壁,他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
“错了?”露雅朝着男人祭出一张R卡:“那就说说看吧,错在哪里了,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点燃整座城市?”
【R音乐卡,犯人的忏悔。】
【每当此曲响起,一哭,二跪,三忏悔,在场所有人都会听到这首柯学的bgm,但没有人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麻子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随后声音颤抖地讲述出了一个并不美妙的故事。
这座被誉为是全世界最发达的游乐场【乐园】,是十老头从二十年前开始投资的产业。
当初为了建造出来这乐园,人力资源是不可缺少的,上层人只支付了低廉的薪水,对建筑工人百般压榨,甚至也传出过不少工人在工作过程中过劳猝死的新闻,只是被上层的势力压榨了下去。
而游乐场建成之后,每日都拥有着庞大的客流量,是少数源源不断地赚钱的白色产业——但归属于这座城市的白色产业又会白到什么程度呢?十老头他们都手下也都或多或少持有众多军火产业,甚至可以说,这座游乐场赚到的经费,更方便地滋养了友客鑫的黑色产业。
他们还时常正大光明地,用这座游乐场的名义去给某些正在战争时期的小国“捐款”,实则捐献军火,并“挟恩图报”,要求战胜的那一方偿还上百倍的酬劳。
男人的眼眸灰暗:“二十年前,我的父亲为了让我们活下去,将自己当作人口资源贩卖了出去,赚回了全家人三个月的口粮,可他永远留在了这座乐园修建的初期,那是我在十多年后才得知的真相。”
“父亲离开没多久,我们的国度被战火埋没,我藏在草垛里看着母亲的尸体,看着没入母亲背后流弹的残片上,还烙印着这家乐园的标志。”
“那时候,贫者的蔷薇还并非战场的禁忌,它在我的城镇中心当场引爆,我靠濒死时觉醒的念能力,仓皇逃过一劫……”
据说,敌国军方的军火,全部来自于十老头,尤其是其中的“埃拉”家族。
所以,从那时起,仇恨便填满了他的大脑。他从那个小国一路摸滚打爬而来,只为未来终有一日,完成属于他自己的复仇。
而男人的复仇不止是对十老头而已,他要让这座在战火连天时,却能欢声笑语的,汲取着父母家园的鲜血才建立起来的“乐园”付诸代价,他要对整座友客鑫完成属于他的清算。
他给自己的组织起名为【灭杀者】,出道即轰动世界,也定然会在历史是留下色彩浓重的一笔。
只是这个世界一定不会下发任何针对他们的悬赏,因为他早已做好了使用“贫者的蔷薇”去玉石俱焚的准备。
刚巧,这座举世闻名的游乐园,便建立在友客鑫市中心地区的位置。
他寻到了两个志同道合的念能力者,便是那边劫持了飞艇的一男一女。男人童年时家庭遭遇了十老头的剥削压迫,只剩他一人怀揣仇恨苟活。
而另一个女人也有着类似的经历,她因为十老头失去了家人,还在觉醒念能力以后的复仇过程中折断了一条腿。唯一建立羁绊的,就是一个好心将她带回家养伤照料过她,就算生活拮据也接济了她的某个女孩。那女孩在几日前忽然从工作地点失踪,凶多吉少。这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女人在再一次单枪匹马去和十老头复仇时中了保镖的围堵,被麻脸男人救下。于是,觉得那个女孩已经不在的女人也加入了麻脸男的计划。
他也另外找了两个奔着拍卖会的财宝来的念能力者,用坑蒙拐骗的方式将他们一并拉上了贼船。
“不是!”酷拉皮卡手边的那个莫西干头早已经悠悠转醒,旁听完了全程,他愤怒地叫道:“亏我把你当老大,你连我们的命都想一起带走啊!”
“就算真的是,那又怎么样?”方才掠夺飞艇的男人低笑了一声,他便是清楚计划全程的人之一:“这座城市的人,在这座乐园里面玩的自在的人,全都该死。”
跪在地上的麻脸男人口述完了前因后果,却死死咬着牙,血都冒了出来,也不愿忏悔。
露雅蹲下来看他,她开口问:“童年时的那颗流弹碎片,是你的妈妈为了保护你,推开你救了你一命吧。”
“……”
“刚刚我在摩天轮那里,我看到有妈妈在因为爆炸而昏迷的前一秒,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就是那对幸运地被她救下来的母女。
男人的眼皮忽然掀起,他原本的一脸死气似是忽然动摇了一瞬。
“像那对母女一样无辜的不知情者,在这座城市里应该也有很多吧?金字塔的顶端,永远只有少数人,更多的不过是这座犯罪都市的基石。”
世界很安静,只有少女一个人慢条斯理叙述的声音。
“就在昨天晚上,我还捣毁了一个该死的犯罪组织,因为他们想将城市里无权无势的年轻女孩子做成标本,当成拍卖品。”
“不论是那些女孩子,还是那些在战火里失去生命的平民,都是上位者的权利游戏背后的牺牲品,不是么。”
“等等!”地上的女人瞪大眼睛,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仰头死死地盯着露雅:“在那些要被做成标本的女孩里,你有没有见到过叫莱希雅的孩子?”
“嗯,我见到她了。”露雅将电锯架在自己的肩膀,回眸安静地看她。
“她,她怎么样……”女人颤抖着脊背,死死咬着唇问道。
“莱希雅被我们救了下来,因为这里太危险,她现在已经带她的亲妹妹离开友客鑫了。”
回答了女人的问题,露雅看到她的眼泪刷地一下涌了出来,女人喃喃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因为露雅那双蓝色眼眸太真挚,再加上她今日展现出的力量,所做的一切更让人无法怀疑,女人并没有去质疑露雅话语的真实性。
露雅又看了眼气势已经低下去的麻脸男人。
“先生,在你把你的组织命名为【灭杀者】,无差别屠杀之前,还仍旧打着【正义】名号的那一刻……你的处刑之刃杀死的到底是那些上位者,还是曾经的自己与母亲呢?”
寂静,非常长久的寂静。
奇犽上前一步,少年抬手轻轻拍了拍露雅的后背。
幻影旅团的目光似乎又清明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们也不知看的究竟是不是跪坐在地上的男人了。
而男人渗血的嘴唇嗫嚅了半天,只吐露了一句:“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