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擂台上,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地缠斗了数个回合。
云起之今天打得很凶,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直冲对方要害,像只急于猎食的冷血动物。
格拉斯则像是慵懒的大猫,他不疾不徐地抵挡下对方的每下进攻,然后找准云起之攻击的空档期,迎面挥出一拳,拳势化作劲风,毫不留情地朝对方的脸颊攻去。
云起之瞳仁中倒映出那沙包一般的拳头,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那是危险燃起的信号。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脚尖一旋,格拉斯的拳头擦着他鬓边的发丝而过,豆大的汗珠沿着云起之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落在地面上,宛如一滴墨水晕染开,躲过了这一下之后,他又开始慢慢找回自己的节奏。
虽然云起之好似一直处于进攻的那方,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也彰显出他此刻的状态并不轻松,
格拉斯在格挡的间隙不忘提醒对方,“您今天看起来很急,急着想赢,但越是这样露给对方的破绽越多。”
云起之伸手胡乱地擦了下颊边的汗,他并没有正面回应对方的话,而是忽然问道:“你说……”
“如果我报名军校怎么样?”
格拉斯愣了一下,“恐怕王储殿下是不会同意的。”
尤利塞斯有多宝贝这个人鱼他们不是不知道,对方几乎每年都会送云起之各种他们这些贫民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听说去年对方生日,尤利塞斯直接送了他一座庄园。
首都边郊最大的庄园,连公爵都没这个待遇。
云起之笑了一下,似是不理解,“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格拉斯不是正规编制出身,身上的各种骇人伤疤就是他当雇佣兵的那段时间受的伤,里面有几道险些要了他的命。
此刻,他打量眼前皮肤白皙得几乎瞧不出瑕疵、如美玉一般的青年,那视线宛如大人在看小孩吵闹着要玩具,“殿下,前线不比格斗场,战场上甚至没人会和您讲规则……”
赢则生,输则死。
是吗?奎娜推门进入卧室的时候,尤利塞斯仍旧呆在里面。
他双腿岔开坐在床沿,手肘拄着膝,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几缕金发从额前散落,使原本冷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迷茫。
听闻推门的动静,尤利塞斯抬头看向奎娜,“还是不肯出来吗?”
奎娜摇摇头。
小人鱼自从听说皇子要离开后,就躲到水下不肯出来了。
尤利塞斯复又低下头,指弯摩挲着下巴。
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比如为什么对方宁愿跟他一起去边境也不想留在皇宫,又比如为什么在听闻自己要离开后情绪反应会这么大。
尤利塞斯安慰人的经验太少,仅有的一两次也用在云起之身上了。
他总是倾向于告诉对方“怎么做会让这件事好起来”,安慰人的方式就是提供解决方案。
而刚才小人鱼哭着跑出房间的时候,即使隔了很远也隐隐可以听到他的啜泣声,尤利塞斯很想安慰云起之“没事”,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没事”不是一种解决方案。
沉默了许久,
“他怎么……”
尤利塞斯抬头想询问奎娜,话说到一半却皱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殿下。”奎娜一眼便看穿了尤利塞斯的纠结,她率先开口道:
“寻求父母以及长辈的庇护是孩子的天性,可云起之他父母去世的早,进了皇宫以后身边又没有亲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懂事,但毕竟年龄还小,在这皇宫里,他应该是把您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像哥哥一样的存在。”
“年龄小的孩子他们不懂外面和家的区别,父母兄弟在哪儿那里就是家,家里人走了,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要对方带着自己一起走,对于您来说,您自然知道边境有多危险,可对于云起之来说,他可能只是想和最亲近的人呆在一块儿,不过……他可能确实是对您有些过度依赖了。”
现在尤利塞斯对于云起之,就像那只他走到那都要带着的小鲨鱼一样,小人鱼时刻都想粘着对方。
听完奎娜的一番话,尤利塞斯几乎是自言自语道:“过度依赖吗……”
云起之的眸色暗了暗。
那种带有轻视的目光让他感到不爽,其中蕴含着“你不懂,你只需要被人保护着就好……”的意味,尤利塞斯有时候也会摸着自己的脑袋这么看他。
但哥哥和别人都不一样,哥哥就是哥哥,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就在格拉斯方才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觉面前的人眼神蓦地变了,对方狭长的眼眸闪过一抹幽暗的光,四周如凝冰霜,就好像有一道寒气从后脊升起,震慑得人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