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喝吧,别浪费了。”
这句话仿佛有某种魔力。
尤利塞斯以前去奶车前打奶的时候,机器人也总会这么提醒大家:快趁热喝,别浪费。
大抵像他这样的底层野狗,不论什么时候都无法直视水龙头流着不关,也无法放任珍惜昂贵的高等级血,嘀嗒到瓷砖上,顺着沟渠流入下水道。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去,贴紧唇,像赠予一枚吻那么慌乱又谨慎地偷瞄人鱼一眼,再舔了舔对方滚热的伤口,开始了细心的嘬饮。
太奇怪了……
为什么事情会进展到如此地步,他究竟漏算了什么呢?
尤利塞斯的嗓子里涌动着鲜甜的血,传说人鱼血原本就是精力之源,可以用作魔药。
他吃进肚子里,确实感觉身体的酸痛被迅速驱走,可仔细一品,却从舌畔尝到了沉淀的哀伤……
伤口渐渐开始愈合,云起之见他迟疑,毫不犹豫又划了一道新的。
尤利塞斯看得心头颤颤,忍不住说:“别弄了,我喝够了。”
云起之没做什么表情,只是交待他:“以后每周过来拿一次信息素提取液就好,不必来见我。”
人鱼又转头望了他一眼,那一眼,恍然间让尤利塞斯有了对方没有瞎的错觉。
“你可以走了。”尤利塞斯经常会有一种错觉,觉得伊苏帕莱索搞不好是个。这位老皇帝信奉严律克己,把理性至上发挥到了极致,俨然一本条例缜密的律法书。
以至于改朝换代后,暴君仍然不敢撼动制度的根本。
暴君无法像那条人鱼一样,游刃有余地驾驭权力。
他更像一条被栓在王座上的狗,狂躁而压抑,时时刻刻暴露的劣根性——
“楼上的小宠们给我听着,我是你们伟大的王。今晚,我要举办一场狩猎活动,你们都被荣幸邀请参加……是的,作为我们的猎物。尽情高声尖叫吧!”
广播里余音刚落,电闸瞬间落下,整个宿舍区被漆黑笼罩。
们的惊叫声撕开夜晚的平静,没了暖气,他们根本熬不过零下二十度的酷寒。
尤利塞斯漠然坐起,从床上随手拽起一条长裤穿上。
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当务之急是搞到武器,而最快的办法是……
“这群龟孙,把暖气关了老子还怎么把手伸出被窝看小说?”萨瓦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不情不愿爬下梯子,“喂,臭鸟,你蹲在门边干嘛……手里怎么拿着水果刀?”
萨瓦刚想咕咕笑,却见尤利塞斯骤然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一只猛虎扑向日常巡查的R-5机器人背后。
尤利塞斯抓住机器人肩膀,高高抬手用力向下一击,电线火花四溅,关节应声而断。他竟然庖丁解牛,在一秒内卸掉机器人右胳膊,用比机械还快的神经反射速度,完美退回门内。
萨瓦一脸震惊,看着他跟剥洋葱似的,三两下拆光那只胳膊,用里面内置的枪管,重新拼接成一柄形状古怪,勉强能看出是机枪的武器。
“这也行?!”萨瓦凌乱了两秒,马上抱着胳膊哼哼,“你这私自改装不安全,别枪没开上,把自己给炸了——”
他突然止住话头,因为尤利塞斯面无表情把枪指向他的脑袋。
萨瓦瞳孔收缩,随着暴烈的扳机声,子弹在视网膜倒影中冲出枪口,擦过脸颊,瞬间击中他身后窗外的。
“卧槽,你也悠着点啊,Tiger。”
雌性游隼在民间也叫“鸭虎”。
萨瓦耍了个嘴枪,往外伸头一看,那个自以为是爬墙的已经消失在风雪中。
尤利塞斯听到那声“Tiger”,偏了偏头,咔嚓利落上膛,薄唇流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得意。
能得到宿敌的肯定,也挺不错。
走廊里响起混乱的动静,更多从楼梯通道那边过来了。
尤利塞斯神色凛然,“准备一下,我们要冲出去。”
“等下。”昏暗中,一罐东西划破漂亮的抛物线,被尤利塞斯下意识抬手接到。
萨瓦橘红色的眼睛在暗夜里微微发光,“谁知道外面那群味道有多毒,你状态不稳,最好带上性素。”
尤利塞斯把药瓶揣进口袋,抬了下枪示意:“多谢。”
“谢什么谢,这有什么好谢的……”萨瓦惯常欺硬怕软,你对他态度好些,他反而会不好意思。
萨瓦正了正腔调,把诺思扛到肩膀上,跟着尤利塞斯一路冲出走廊,去到这一层的公共休息厅。
诺思倒挂在萨瓦背后,定睛一看后面,惊恐大喊:“他们有一万个人!”
萨瓦:“小意思,等会老子一个人包围他们。”
诺思又喊:“他们有夜视仪,还开挂!”
尤利塞斯:“夜视仪我也有,还是高清的。”
诺思低头寻找:“在哪?”
尤利塞斯伸出手臂,从旁边捞过怒羽冲冠的萨瓦:“暗夜小霸王,该你出场了。”
俗话说的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宁可满场乱跑,也不做其他鸟的枪架子。可惜老雕鸮家的传统注定得破个例,堂堂萨瓦少爷,最终也沦落成人肉红外瞄准器。
萨瓦一边愤怒咕咕叫,一边用夜视天赋报告:
“三点种方向,四人,高度一米八,距离70米,正在向左前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