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苏带着一个纸袋来到医院。柚柚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窗外——虽然她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买到了吗?"听到开门声,她立刻问道。
"嗯。"苏苏递过纸袋,"你要这些干什么?"
柚柚摸索着接过纸袋,没有回答。里面是一本空白乐谱和几支不同颜色的笔。
"能帮我个忙吗?"柚柚突然问,"描述一下今天的天气。"
苏苏看向窗外:"阳光很好,天空是那种澄澈的蓝,有点像你十八岁生日时穿的裙子颜色。"
柚柚微笑着点头,手指在乐谱上轻轻移动:"帮我记一下:降e大调,四四拍"
苏苏这才明白她要做什么——柚柚在作曲,用她记忆中的色彩和声音。
接下来的几天,同样的场景重复上演:早晨苏苏带来柚柚需要的东西,柚柚在治疗间隙偷偷创作,晚上秦洛尘趁她睡着时溜进来,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心碎不已。
治疗的效果时好时坏。有时柚柚能短暂地看清手指,有时又陷入完全的黑暗。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些,甚至开始和家人开些小玩笑。只有苏苏知道,那未完成的曲子越来越长,而柚柚的录音也越来越像告别。
第七天晚上,秦洛尘没有回酒店。他坐在医院天台的长椅上,面前摊着一本墓地宣传册。格罗斯曼医生今天的话回响在耳边:"如果下周还没有突破性进展,可能要考虑停止治疗。"
停止治疗。多么委婉的说法。意思是让柚柚在黑暗中度过余生,或者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成功率极低的手术。
手机震动起来,是裴念安:「在哪?需要谈谈。」
秦洛尘了个定位,二十分钟后,裴念安拿着两罐啤酒出现在天台。
"你该休息了。"裴念安递给他一罐啤酒,目光扫过那本宣传册,眉头紧锁,"这是什么?"
秦洛尘打开啤酒,猛灌一口:"预备方案。"
裴念安翻开宣传册,脸色越来越难看:"双人墓地?你他妈疯了吗?"
"我很清醒。"秦洛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果她选择放弃,我不会让她一个人走。"
"你——"裴念安一拳砸在桌上,"柚柚还在坚持治疗,你倒先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秦洛尘猛地站起来,眼中布满血丝,"这七天,我看着她忍受那些治疗,痛得咬破嘴唇都不肯叫一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不想让我们担心!"
裴念安沉默了。他知道妹妹有多倔强。
"如果她决定不再忍受,"秦洛尘的声音低下来,"那我尊重她的选择。但别指望我会袖手旁观。"
"所以你要陪她去死?"裴念安揪住他的衣领,"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秦洛尘没有反抗:"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感觉吗?"
"抓周礼上。"
"不,在那之前。"秦洛尘的眼神变得遥远,"她满月时,我跟着父亲去裴家。那么小一团,躺在摇篮里,抓住我的手指就不放。"他轻笑一声,"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完了。"
裴念安松开手,无言以对。
"二十年了,念安。"秦洛尘望向远处,"没有她的人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