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开帘子往外瞟了一眼,马车已行至四平街,再拐过去就到了。
又将她揉在怀里哄了一哄。
尹采绿向来不是个心里藏事的人,被他揉在怀里一哄,这男人又温柔,胸肌又大,脸皮子又白,嘴唇子又软,内外皆得用,她一下子开怀了,再不去想那劳什子有关身世的事情,人这一生,不就图个精壮男人暖被窝嘛,这男人又惯着她,待她好,她还想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便把他两只手拉着,往自己腰上一环,环得更紧,抬起头往他下巴上啄,轻轻软软地啄,太子伸手挡开她,忍不住笑:“痒,别闹。”
她两只手往他脖子上搂去,就要。
不一会儿,马车行至太子府门前,缓缓停稳,文文摆了脚凳,上来打帘子。
“慢些。”赵清手掌虚虚护在尹采绿腰侧,待她足尖触到地面,又轻轻托住她手肘,两人相携,颇有举案齐眉的意味。
只文文悄悄看见,太子的下嘴唇有些肿,隐约可见咬痕,倒是太子妃面上无异。
太子府上的下人、亲兵,都齐齐到门前恭迎。
二人多日未归,这恭迎的排场也摆得大,入冬了,门前已挂了厚帘子,下人们也都换了棉袄穿,男子着酱色,女子着青色,远远看去,很成体统。
“恭迎太子、太子妃回府。”
多日未见的芳嬷嬷也迎上来:“太子妃,前些日子听说您在娘家里病了一场,现在可大好了?”
尹采绿闻言,往太子身边偎去,轻轻柔柔地蹭到他那玄色大氅里,腰肢软软绵绵倚着他腰侧,轻声轻语地说道:“嬷嬷,已经大好了。”
芳嬷嬷两条眉毛耷拉下来,顿时面露心疼,声音都柔缓了,从太子手上接过太子妃,有小丫鬟早备好了手炉,往太子妃手里一塞,两个嬷嬷,七八个丫鬟拥上来,拢着哄着太子妃就回房去,倒是太子还被落在了后面。
文文上来摆出一条手臂,垂着脑袋,躬着腰,要搀扶太子。
赵清摆手轻轻推他:“做什么有的没的呢?走,往前走。”
文文在前引路:“殿下,是回太子妃那儿,还是去书房?”
赵清心里面虽乱着,但只要不去想,日子总还能过下去,但他不是会逃避的人,他务必要知道真相。
太子妃不是薛静蕴,至少不是在陇州崔家长大的那个薛静蕴,那么是崔婉清特意认的她,还是崔婉清也被骗了?
他纵是再想知道真相,弄清楚事实,唉,此时提步往东厢房去,日子总还要与太子妃过下去不是。
“去太子妃那儿。”
“得嘞。”
尹采绿回到东厢房,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齐齐恭迎她,她心底便是什么想法也没了,与太子能过一日算一日吧。
几个丫鬟领口上都镶了毛领,梳得整整齐齐,蓬蓬松松,看着就好看。
膳房的炉子里煨着汤,暖阁里搭了毡帐,有几名内侍被派过来搬炭盆,脖子上都围着棉毛的围巾。
一走进厢房里,湘妃竹帘也换了猩红猩猩毡帘,紫檀木案上的青瓷瓶收了,换了个粗陶的花盆,里面种着刚从暖房移过来的水仙,搭配起来别有意趣,各个房中的铺盖也换了夹棉的厚褥子,尹采绿往塌边坐下,塌边放了个暖脚炉,炉子里烧着炭饼,裹上蓝布套,能听见“噼啪”响两声。
几个小丫鬟拥上来凑趣儿,善和抱来一件新做的桃红百子缂丝银鼠袄给她看。
尹采绿见了甚是喜欢,便是今日来她跟前凑趣儿的,都赏了些金瓜子下去。
渐渐的人散了,离歇下还早,尹采绿便留了竹萱在跟前,两人说说话。
“太子妃,您也别多想了,反正回来了,日子该怎么过就还怎么过。”
尹采绿点头:“嗯嗯,正是这么想的,可我心里又总觉得,太子似是已发现了什么似的。”
“奴婢看太子殿下没什么异样,太子妃别多虑。”
赵清步入东厢院,几个丫鬟见了他要行礼,他抬手止了。
“你们太子妃呢?”
“回殿下,太子妃往榻上歇着去了。”
赵清蹙起眉头来:“这么早就歇下了,莫不是又有哪儿不舒服了?”
“殿下多虑,刚刚奴婢们看太子妃还精神着呢。”
赵清颔首:“你们不必通报,孤进去看看她。”
“殿下去吧,竹萱姐姐在里面伺候。”
赵清眉头轻挑:“竹萱在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善和姐姐和善静姐姐去库房整理了。”
赵清脚步压轻了些,仅有太子妃和竹萱在里面,当初薛静蕴无论是去陇州还是回京,身边都是跟的竹萱和翠影这两个丫鬟,她们二人必然知道实情。
他走至门前,看着眼前的猩猩红毡帘,轻轻打开钻了进去,面前又是一道屏风,阻隔了卧房的视线。
他便在此处站定了,偷听非君子之行,但此事偏又不能正大光明处之,毕竟他与太子妃还要过日子的。
“你瞧他没异样,可我瞧他很有异样呢。”
竹萱眼睛睁大道:“是吗,有什么异样呢?”
“他待我比从前更温柔了。”
竹萱不解:“这样不好吗?”
尹采绿摇头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