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尹采绿面上浮上一抹娇羞:“母亲放心,殿下待我很好。”
厅外的池塘里开了半塘荷花,夏日的风从朱窗里吹进来,轻轻拂动太子妃的鬓角,现出两朵粉腮。
崔婉清痴痴看了会儿,然后道:“哦,那就好。”
她手上盖着丝帕,两只手放在腿上,掐紧了肉,自家如今过得实在是不如意,偏偏送出来的这位看样子过得甚好。
崔婉清很难不想起自己病逝在船上的女儿,一抔黄土埋了至今未入祖坟的女儿。
但家里还没完,儿子的婚事在即,一切都大有可谋。
“若你一切都好,也该尽快为太子开枝散叶才是。”
崔婉清告诉自己,太子妃能早日诞下皇孙,自是对薛家有大好处的。
可相应的,太子妃只怕更难掌控了。
尹采绿听了这话,面上越发娇羞了,心里却在想:薛夫人的劝告是对的,生下孩子,她的日子便更好过了,她又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自己在皇室的地位高低与子嗣有关。
换句话说,她若与太子生下了孩子,就算哪一天身份败露了,太子也要掂量掂量孩子呀。
“是,母亲。”她垂头答。
崔婉清压低声音道:“别忘了你的身份,我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还在街边乞讨,我不问你从前都经历过什么,但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是你身上一辈子的破绽,无论何时也松懈不得,别仗着太子一时宠你就娇了纵了。”
尹采绿脑袋垂得越发低了,她从玉笙楼逃出来,无依无靠的,只能扮成乞丐。
“我知道的,母亲,我一定谨言慎行。”
“你知道就好,我这几天忙着操心你哥哥的婚事,倒不太顾得上你。”
尹采绿抬头:“哥哥的婚事有着落了?”
崔婉清理了理衣裙,淡淡点头:“嗯,上回跟你说过的,秦小姐。你哥哥在婚事上占了好处,今后前程便要大些,你今后在太子府也多个靠山。”
尹采绿点头,腹诽:薛明澜之前但凡对她态度好点,她还就真信他是个靠山了。
崔婉清去秦家见秦夫人的时候,是借了太子妃娘家母亲的名头的,否则人家还不一定见她。
既是借了名头的,事情还需告知太子妃知道。
“总之,当前家中要事便是你哥哥的婚事,你在太子府,有能出力的地方也多出出力。”
尹采绿自是殷勤应了。
接下来无非是一番崔婉清的耳提面命加威逼利诱的敲打。
尹采绿全都恭顺应了。
又顺道问:“母亲自己可有什么需要女儿做的?”
在尹采绿心里,她的恩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薛夫人。
崔婉清答:“我女儿早逝,我年纪也大了,自然是,大公子好,我就好。”
尹采绿恭敬送走了崔婉清,便转头叫来任嬷嬷,把她们二人筹谋了好几日的招数盘出来,打算用出去了。
初六是万寿节,提前三日,太子府内便为给皇上贺寿的事情忙碌起来。
尹采绿没见过这等大场面,心中更是焦虑不安。
赵清一边忙事务,一边还安慰她,早知道他这太子妃是个徒有其表的,越发感叹,这女子名声啊,信不得。
“无非是进宫赴个宴,太子妃不必担心。”
尹采绿怔怔抬头,她从未说过一句她害怕,太子怎么知道她在怕。
赵清伸手拉住她那两只将衣襟揉得皱巴巴的手,又将她身上的素色绣了玫红牡丹的小袄给扯抻展了。
他蹙起眉:“太子妃不可这般。”
又叫她把腰给站直了,背给挺顺了,才有几分刚来府上时的规矩模样。
尹采绿知道他在说什么,便道:“殿下放心,该臣妾见人的时候,臣妾还是那般模样的。”
说着,便当真举止仪态又庄重起来。
太子哭笑不得,只道:“在自家院儿里,太子妃如何都行,只在外面时,还是要讲规矩的。”
别说他了,母后也是被骗了,好好的才女,刚来时连字都不认。
现在好多了,被赵清教的,如今不仅认字,会看书,口齿也比从前伶俐了许多,
这便是认字读书的好处。许多大户人家有条件仍不让女孩儿读书,便是为的这个,口齿伶俐皆因思想活泛,便不好管教,不够温顺了。
赵清初见太子妃,只道她又有学识,又练就一番娴静乖顺的性子,是极难得的,当时他虽实在不想娶妻,也破天荒地看重她。
娶回来以后,虽与想象中相差甚大,与他心目中,堪与他珠联璧合,将来贵为皇后的女子,不甚相同,甚至,还差得有些远。
但他未尝没从这份婚事里体会到更大的好处。
只这更大的好处不必明说。
他这太子妃乖顺讨巧,颇有意趣,有一番好处在呢。
赵清唇角含笑,看着她一张雪白娇俏的小脸儿,自不必多说。
就在万寿节之前,崔婉清满脸高兴地替大公子筹办聘礼,薛家还是有家底子在的,这聘礼办出来像模像样,拿到哪儿去都是长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