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带的第一个客户,我曾经也想过抱着她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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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期已到,袁珩成功出狱,带着她忍气吞声写好的三份课业。
第一份是基础题(只有荀攸这么认为),以纯粹的《左传》《公羊》双视角释义《春秋》桓公篇。
第二份是进阶题,积极【重音】辩论古文与今文的核心,并积极【重音】阐述《左传》与《公羊》如何兴盛。
第三份是应用题,问袁珩如何说服当权者施行善政,划重点:只能援引《春秋》及二传。
荀攸看过袁珩的课业,颇觉惊奇地看着她:“原来是可以写得这样好的!”
袁珩:“……”
原来您根本没指望我写出来吗?!
她表情一时没能藏住,荀攸不由笑出声,却是很满意的模样,感慨道:“第三份课业尤为出众……未央若能入仕该多好?”
袁珩没应声,她知道荀攸并非看不起自己,而是实打实地惋惜——若换成蔡琰他便不会这样说,因为治学与从政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一个是难不难,另一个却是能不能。
袁珩本想说,乱世将至,汉室将倾,届时或许我当真能搏出一条出路;可那日荀攸的教导仍铭记心头,她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对于国祚四百年有余、几经断代而又复起的大汉君臣百姓而言,天下分裂、汉祚将终是一件堪称荒谬的事情。
这无关学识与见地,无关地位与身份,身在局中者,就算看清局势也会压在心里,抱着或侥幸或怀疑的心态继续生存。
袁珩不想被打成异端,只能故作强颜欢笑的模样安慰荀攸:“焉知来日没有出路呢?”
荀攸倒是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失言,也有意叫袁珩好受一些,轻快地笑了笑:“明日请叔父带你去城中闲逛一二?你已闭门三日,若闷坏了,你父亲怕是要打上门来。”
昨日两家已行了“纳采”礼,现在又开始忙着准备“问名”与“纳吉”;还是那句话,有空带孩子的只有荀彧。
能出去玩就是好事,管他谁带呢——袁珩欢欢喜喜应了,走路的时候都没忍住蹦了几下。
系统也松了口气,只要袁珩不是一个人待着就好,否则它会被骚扰到崩溃。
可惜袁珩这份轻松没能撑到过夜。
飧食后陈越秋与陈妙相携而来,左一个右一个拉着袁珩坐在胡床上,都是一副要促膝谈心的驾势。
袁珩是第二次见陈妙,这位师母喜好风雅,颇精书法与琴艺,但她不爱热闹,只在拜师次日私下见了袁珩一回。
在这样的前提下,袁珩便不由觉得恐怕出了什么很要紧的事,不然师母怎么走了这么远的路程,跨越了足足四个院子。
袁珩心下一瞬划过许多念头。
什么荀攸忽然晕厥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啊,袁基突然又要折腾荀彧所以来找她说情啊……
却没想到先行开口的是陈越秋,哽咽着将她搂进怀里:“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
袁珩愣了愣,下意识靠进陈越秋怀里,略显茫然:“夫人这是怎么了?”
陈越秋拍了拍她的背,低声:“未央竟于男女之别一无所知……”
袁珩:“嗯?”
是她空耳了吗?
陈妙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未央身边,还得配一名年长稳重又知事的侍女才行。”
陈越秋年轻,另一名夫人李明月与她同岁,袁绍自己更是生母早逝,故而家中还真没德高望重的长辈能教养女孩儿。
尤其当袁珩这个女儿比儿子出息得多,袁绍反而觉得教她女红、内则纯属浪费,便不曾考虑过这一方面。
随着陈越秋和陈妙你委婉一句我隐晦一句,袁珩总算摸清了其中内情,而后:“……”
袁珩感到尴尬,并为此破大防——荀公达,你管得太宽了!
浑然不在意是她先狠狠地创了荀攸。
好不容易糊弄完这一茬,两位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那边荀彧又遣人来递口信,说明日朝食之后相见,一起去看乐舞百戏。
袁珩上一次看这类表演还是去岁元旦,脸上刚露出兴高采烈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应下,荀彧那边又遣人来了。
大概是说——荀爽路过听说了此事,认为有玩物丧志的嫌疑,所以推荐他们去拜访颍川郭氏那位小郎君探讨学问,同时建议他们多住一段时间算是游学。
袁珩的笑容凝固,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面无表情:“知道了。”
荀慈明——你也管得太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