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椋现在看他,不会还是发光小金人的状态吧?
蔚椋现在是不是还在用神识凝他啊?
容子倾:……
这样一想,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浑身都火辣辣的,像是被突然扒光了在裸奔一样。
根本生不起气来……
难怪恋爱文的标签分类里有欢喜冤家,蔚椋就是他的小冤家!
容子倾缓了缓气,道:“我不会走的,我是你的道侣,我们有道侣契约。”
他闭上眼睛,胸口亮起暗红色的道侣契约法阵,引得浓稠的黑雾中的剑身似也亮起了红光与他遥遥应和。
他睁开眼,看着那点与他心意相通的光芒,伸手隔着冰层,摩挲着触碰,道:“你不会伤害我,你会保护我,不让魔气侵染我,就像现在这样。”
“再说了,如果我真的被心魔侵染,那我们就一起入魔。”容子倾笑道:“狂傲不羁地杀回执天宗去,把宗门闹个人仰马翻,然后把我们的洞府打包带走,一起去溟州做对逍遥自在的魔修道侣,怎么样?”
看了蔚椋那么多回忆,他现在对执天宗的意见不要太大,对颜以则这个做人师长的家伙,也颇有意见。
他容大爹对颜大爹同行相轻,反正是看不上颜以则那破教育方法。
把他家两两都教育成胸大无脑的傻子剑修了!
冰层内的魔气这回倒是没有暴走了,维持着缓和的流势飘荡着,容子倾森*晚*整*理见蔚椋不抗拒这个说辞,又再接再厉,把冰块包裹住的本相拥得更紧。
他温柔而坚定地道:“露出你的本相吧,蔚椋,让我看看真正的你。”
一点细微的声音从容子倾耳畔爬过,像是心跳的叩响,又像是心魔的涌动,或是雪融冰消的轻响。
咔咔嚓嚓的,又窸窸窣窣的。
脸庞上贴着的冰层在这样的声音里,很缓很缓地变薄了,融化一般,在容子倾的手底、脸侧凹陷下去,成为冰层消融最初的基点。
寒冰变得柔软,又像是湿滑,小气泡从变薄的地方溢出,向着海上漂浮。
不过一会儿,容子倾的脸便贴住了比冰块更加清凉的剑身,手掌也摸到了光滑却凹凸不平的剑脊。
本相与他的神魂终于亲密无间地相贴。
魔气也找到了出口,汹涌地挤开冰层的裂隙,带着恶念、痴妄、悔恨的嘶鸣穿过容子倾的身侧。
强烈的情感与心声无需沉溺心魔,也无需查阅文字,只须神魂相触,便以前所未有的澎湃之势冲进容子倾的心头。
像是被彻骨的悲伤给淋湿了,肢解了,侵犯了。
容子倾打了个寒颤,眼神空空的,落下两行泪水,全都洇在了蔚椋的本相上。
剑身在感受到拥抱和泪水时就微微震颤了起来,蔚椋低低的声音响起,道:“容子倾,你哭了……”本相边飘出一些光芒,驱散环绕在容子倾身侧蠢蠢欲动的魔气,又问道,“伤心?容子倾。”
容子倾是伤心了,但也只是忽然共情以后下意识的伤心。
本相是一个人灵魂最原始的模样,所承载的记忆、情感都是不加矫饰,完全袒露的。
神魂相触后,蔚椋化神期的本相对只有炼气的容子倾来说,精神冲击不可谓不大,像是小号螺帽被硬生生挤了个超大号螺钉进去,心灵的缺口直接被撑到爆满,甚至快要撑坏。
心魔与恶念的浓度,也比之前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个回忆里的都要醇厚、浓郁、直白,让容子倾的情感瞬间过载,仿佛自己也和蔚椋一样,成了个脑袋空空,只装满迷茫与悲伤的壳子。
蔚椋叫了他好几声,直到用水流隔开他的脸和手掌,容子倾才堪堪回神,恢复了神智的清明。
容子倾揉了揉眉心,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失态,缓和了好一会儿后,才抬头看向蔚椋不再遮遮掩掩的本相。
果然是一把剑,并且是很朴素的剑。
蔚椋所用的寒渊,模样已经极为简约,没有剑意加持的时候,就像凡人练剑时用的最普通的无主之剑那般,剑身、剑茎、剑柄,处处不假雕饰。
扔进剑堆里,能直接找不到。
蔚椋的本相却比寒渊还有简陋,通身为黯淡的铁色,没有剑柄也没有剑茎,看起来像是一段尚未成型的剑胚,剑面上还有数之不尽、纵横交错的细密刻痕。
是一把很破很破,仿佛被锻造失败后,随手扔进池子里的半成品。
倒是光秃秃的剑柄处,突兀地挂着个月白色的大剑穗——就是容子倾之前送的那个。
同居的几个月里,蔚椋天天把剑穗挂在胸前,没想到本相上居然也挂着这个,可见臭小子是真的很喜欢它。
容子倾端详完了本相,耳边依然能听到蔚椋一迭声“容子倾,伤心”的询问。
他都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在识海里,蔚椋能直接发吻起来,死小子从前可没少用这种借口亲他。
眼下么……
容子倾为了岔开刚才突然爆哭的尴尬,故意贫嘴道:“我就是伤心了,怎么办呢?”他敲敲剑身,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再次被拖入情感旋涡里了,“你现在就是把破剑,还能强吻我吗?”
蔚椋隐约能感觉到容子倾不那么伤心了,可他听不懂容子倾的玩笑,从前在外面听不懂,现在被心魔折腾得愈发呆傻的本相,就更别说了。
他听到“强吻”这两个字,心魔瞬间暴涨,没了约束的黑雾像是一只只水母一样,拖动着触须,环绕在容子倾身侧伺机而动,甚至还有一两条“触腕”缠上了容子倾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