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起的剑气却不是冷清的冰蓝光芒,而是魔气缠绕的暗色。
容子倾汗毛一竖,以为是心魔劫又来了,下意识地敲击春生,却没看到熟悉的黑雾漫延之景,也没听到骤然响亮的洗脑魔音。
不是心魔劫被激发了。
而是……回忆里的蔚椋早已魔气入体,连本命灵剑和剑气都被污染了。
因此一出招便魔气氤氲,却未波及整片回忆。
这只是过往。
是被魔气所侵染的,上辈子的蔚椋。
仔细看去,寒渊的剑身上也有无数黑红的裂痕,如同正道修士难以吸纳化用魔气一般,正道的灵器若强行使用魔气催动,也要承受不小的代价。
素白的剑修与剑,早在入阵前已是强弩之末,哪怕没有以命换命的死劫,也只需轻轻一碰,便会支离破碎。
封应对蔚椋突如其来的攻击感到意外,迎击得却也游刃有余,仙宫内一时剑光流转,冰天火海。
场面与容子倾在折捂宫初见封应、蔚椋斗法的那回有几分类似。
蔚椋的剑招依然锋锐,封应的术法更是层出不穷,只是不论火光还是剑气里头都掺杂着驳杂的黑气,让此情此景透出几分诡秘与不详。
#当然,封应一身线条码的模样,不仅不详,还有点好笑#
回忆里的封应自然不知道他被蔚椋进行了怎么样的魔改,只边扔火球,边桀桀笑道:“蔚椋,这回可是在溟州的地界里,你打不赢我。”他又道,“我动了容悦,让你生气了?莫非,你对他有情?”
蔚椋自然不会回答,又迎头痛击过去,音色凌冽,道:“颜师兄,烦请救他,容悦命不该绝。”
观战的颜以则颜色淡淡,表情淡淡,道:“绝命于此何不是容悦所求?他本就只剩月余寿数,还追你来此,当是抱了死志,本座看来,不必再救。”
蔚椋闻言一怔,他不善观相,只能大致从容子倾的气脉判断出这人命数将尽,却不曾料到竟会短寿至此。
一个走神之下,寒渊的尖剑竟被封应的火焰舔上,蟒绞般缠住,随后便是一搅。
寒渊噌然铮响,“锵锵”一下寸寸断裂,寒芒被火舌破碎之后,只余一截魔气环绕的剑柄残留在蔚椋手中。
相伴百年的本命灵剑,本就是剑修的半身。
如今剑断,蔚椋当即吐出一口心血,修为跌落大半,几乎要维持不住化神,掉回到元婴。
容子倾呼吸一滞,心头一紧。
他确实在行文中为寒渊的毁坏做过铺垫,蔚椋几次进入溟州,势必会造成魔气入体,寒渊被魔气侵染损坏。
这只是为了增加蔚椋悲剧色彩的一个小设计,他在弃坑前并未启用这脉伏笔,也没有决定好让寒渊什么时候断裂。
原来是在这时……
其实从蔚椋的表情上,外人并不能看不出他对本命灵剑毁灭的情感,就连心里活动也只是淡淡的。
翻动本文,只又这么一行赘述——
『蔚椋想:我的剑断了。』
之后便再无其他,只是形容起了周遭的情况。
容子倾却反反复复看着这短短几个字,看得鼻尖一酸,外界躯体的眼里又是涌出一包泪来。
孩子是真的傻,被执天宗和颜以则闻千寻给教坏了,教成了个笨小孩,连剑断了都不知道委屈。
可容子倾懂这些,这是他家把自己当做是一把剑的天才小剑修啊。
眼下断的又何止是剑。
蔚椋这个人,也很快就要断了。
对于修真来说,他短暂到仅仅百年的寿命,还有他与执天宗的渊源,他与两位师兄的缘分,他与容子倾的命途……
似乎都随着这一声脆响,满地零落,一同污了、碎了,然后……断了。
场内一时静默,谁也未曾料到会出现如此变故,哪怕是把寒渊折段的封应,都能从黑线中露出的五官上,隐约看到一些意外之色。
但心虚、后悔,估计是没有的。
颜以则看起来有些担心蔚椋,但那情绪只外露了一瞬,便回归默然。
虞醉归的脸上满是马赛克,完全看不清表情,倒是闻千寻挑了下眉,道:“师兄,治一下蔚椋,别让他的修为跌下去了,不然元阳于我用处不大。”
颜以则微微蹙眉,手指用力搓了几下手套,便听从地运转灵力,治愈起了蔚椋。
蔚椋站在原地不动,很久以后,手指才微微一颤,目光锁住封应,似要继续缠斗。
『容子倾已无生路,无人可救,我与封应,不死不休。』
就在这时,地上的小金人动了动手指,发出一串嘶哑虚弱的低咳嗽:“咳咳咳……嘶,爹的,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