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虹光剑气,自西而来。
其之快,撕裂云层,瞬息即至。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冰冷、纯粹、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羁绊的剑意,如同无形的寒流,悄然笼罩了整个巍峨的大凌凌宫。宫阙楼阁间的飞鸟惊惶四散,连风都似乎被冻结。
剑光悬停在午门上空,显出身形。一位身着安世宗副宗主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眼神淡漠,仿佛映照着亘古不变的星空。
他脚下踩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剑身微微嗡鸣,周遭的空间都因那凝练至极的剑意而微微扭曲。
安世宗副宗主,七境剑修——顾语法。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金碧辉煌、此刻却笼罩在死寂中的皇宫。
压胜?问剑?都不过是手段。此行的目的,简单而残酷:抹去名单上的名字。
大凌皇帝凌韵白、凌晨公主、书院学子徐旧年、大皇子凌行天、长公主凌庆、承载大凌武运者钟善……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蝼蚁。
那些沙场上的铁骑奔腾,关隘前的尸山血海,在顾语法眼中,与蝼蚁互搏无异,真正的胜负手,从来都在云层之上,在彼此宗门最高端的战力之间。
若非大凌那位神秘莫测、曾镇压一州道法的国师,以及那位深居简出、却无人敢小觑的锦衣卫门主,亲笔书信安世宗宗主,明言此战二人绝不出手,大惰的兵锋再盛,也不敢轻易叩响这帝都的大门。
既然那两位选择了作壁上观,那么今日,这大凌皇城,便成了他顾语法的问剑之地。
胜,则名单除名;败?他心中无波无澜。宗主尚在,安世宗根基便稳如磐石。他的生死,不过是为宗门气运添一份注脚罢了,锦上添花罢了。
顾语法缓缓落下,足尖轻点,立于午门之前那巨大的青铜门扉前。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象征着帝国威严的大门,只是随意地并指如剑,向后轻轻一挥。
“嗡——!”
一道无形的剑气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划过空气,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厚重的金属摩擦声。
那两扇重逾万钧、铭刻着盘龙祥云的青铜午门,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推动,轰然向内闭合!巨大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宫前广场回荡,震得人心头颤。
关门,落锁。
瓮中捉鳖。
“敌袭——!”
尖锐的警哨终于刺破了死寂。几乎是同时,午门内通往宫禁的宽阔御道上,如同潮水般涌出密密麻麻的黑甲禁军!数千人!盔甲碰撞声汇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海洋,长矛如林,寒光闪烁,瞬间结成森严军阵,浓郁的杀伐血气冲天而起,试图抗衡那从天而降的恐怖剑意。
“杀!”
禁军统领一声厉吼,声震四野。数千黑甲如黑色洪流,带着决死的意志,朝着那孤身立于门前的身影起了冲锋!马蹄踏地,如同闷雷滚动,气势惊人!
顾语法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面对这足以碾碎一支小国军队的钢铁洪流,他只是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对着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如同拂去面前尘埃般,轻轻向下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
然而——
“嗤啦——!”
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与恐怖的青色剑气,凭空出现!它并非斩出,更像是天地间裂开了一道缝隙!剑气宽逾十丈,长不知几许,如同九天垂落的青色瀑布,带着斩断乾坤、破灭万法的意志,悍然砸入冲锋的军阵之中!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惨烈碰撞。
只有无声的湮灭!
剑气所过之处,无论是厚重的铁甲、精钢的长矛、还是强壮的血肉之躯,都在接触的瞬间化为最细微的齑粉!数千黑甲禁军组成的钢铁洪流,在这道青色瀑布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
剑气犁过御道,留下一条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沟壑,沟壑两侧,是瞬间被清空、只余下漫天血雾和金属粉尘的空白地带!
一剑!
仅仅一剑!
数千精锐禁军,灰飞烟灭!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形成!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宫前广场,令人作呕。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只有风穿过空旷广场的呜咽,以及那巨大沟壑中残留的、令人心悸的剑意嘶鸣。
顾语法依旧站在原地,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仿佛刚才只是弹了弹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