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金色的眼瞳里,像是带着一副温和礼貌的面具,即便雪臻暂时走远,也能感觉到对方正在安静凝视着他,在柔缓的轻音乐中沉默地注视他,在餐区的椅子里等待着他。
那目光如影随形,雪臻简直是落荒而逃。
但是他还要负责上餐,并且要在蛋包饭上绘制番茄酱。
等待取餐的过程中,雪臻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装扮。
碎银般的发丝稍显凌乱,白绒绒的狐狸耳朵却纹丝不乱,垂下来的碎发微微遮住纤长的睫毛,其下透露出明亮的蔚蓝色。
不明显的粉色在雪白的肌肤之下蔓延,但雪臻却一眼就发现了。
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从容,默念了几遍后,那点粉色才堪堪消退。
闭上眼睛,又睁开。
雪臻自我催眠:就当星使是普通客人……
重复几遍后,镜子里的人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淡漠,看不出一点外露的情绪。
这副冷冰冰的表情,一直维持到将餐品呈到星使的桌子上。
“少爷想要绘制什么样的图案?”他拿着番茄酱的瓶子,问。
“画一只狐狸吧,”星使勾起唇角,“要与你一模一样的狐狸。”
果然是赤裸裸的为难,星使连装都不装了。
他没画过狐狸,也不会画狐狸——他根本不会用番茄酱画画。
雪臻能够用冰雪呈现栩栩如生的雕塑,也能用冰霜凝结出完美的人物图案。然而操纵冰雪,和用笔画是毫不相干的。
他做不到随心所欲地,像塑造冰雪一样,用番茄酱绘制出完美的图案。
但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尝试着画出一只狐狸。
头,然后是耳朵,身体,接着是尾巴……
歪歪扭扭的线条,略显滑稽地呈现在两个人面前。
“绘制完成,少爷,”他不情不愿地说,“请享用。”
星使没有再挑剔他的语气,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蛋包饭,第一口就咬掉了狐狸的头。
雪臻:“……”
他怀疑星使是故意的,但没有确凿的证据。
没有再理会星使的举动,他转过身,逃也似的远离了星使的座位。
平心而论,排除服务星使的一整个流程以外,在MoeMaid咖啡厅的打工体验很新奇,也饱含趣味。
结束后,他摘下狐狸耳朵放回去,店长给他结清了工资。
工资比他想象中要多,雪臻从没想过,他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挣到如此多的钱。
店长将厚厚一沓钱塞到雪臻手中,“狐狸耳朵就作为纪念,送给雪臻大人吧。”
雪白的狐耳发箍做工精良,价格看起来并不便宜,但是架不住店长的热情,雪臻最后还是收下了。
在店长热情的推拉间,雪臻瞥了一眼星使的座位,空空如也,于是心里安定下来。
星使应该是用餐结束就离开了餐厅,太好了。
雪臻放好劳动所得,打开餐厅的门,迎面的寒风让充实工作了一天的头脑清醒不少。
然而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就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脖颈choker的链子。
冰凉的手指像蛇一样钻进领口,熟练地拿捏住他的脖子,将他勾回原地。
无需思考,雪臻几乎是愤怒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了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星、使。”
他已经足够有耐心了,他忍了星使很久。
“怎么不叫我少爷了?”星使笑得很邪恶。
如果他是狐狸的形状,早就一口咬上去,现在他终于能理解安安的恼羞成怒了。
雪臻冷冰冰地瞪了星使一眼,然而在对方看来却没什么威胁力。
“你背着我做这种事情,”星使慢悠悠地说,“我都没有生气,反而来支持你的工作。”
刚才的种种为难,叫支持他的工作吗?
雪臻快走几步,刚要摆脱对方,却又被捉住手腕。
握住他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微微用力,白皙的肌肤下隐约露出淡青色。
试着挣脱两下,完全没有甩开,雪臻便不再尝试,与对方肩并肩地走了一段路。
一路的街灯闪着橘金色,如同夕阳的光辉,在冬日的夜晚里,潋滟着澄澈明亮的波纹。繁华街道两侧的建筑鳞次栉比,宽广的马路上车流涌动,车灯与鸣笛的声音交错着。
“为什么想不开,”星使率先打破沉默,“要去挣钱?”
“想不开”这三个字用得很诡异,难道有人不喜欢挣钱吗?